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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与雨燕 作者:二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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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应的飞机停在六十公里外。政客下车时对宴喜臣颔首致意,没有给任何联系方式,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上了其中一架飞机,用剩下的送佣兵们回去。
  上了飞机后,宴喜臣就显得很疲惫。因为飞机的数量完全够,他们四人单独坐一架飞机。段明逸本来以为这么安排是因为宴喜臣有话要对他们说,关于刚才男人把他叫出去的那次谈话。包括杜亚琛也这么以为。
  宴喜臣却什么都没说,上飞机后就表示自己很累,靠在座椅上休眠。杜亚琛注意到他刚才包扎过的胳膊上的伤口崩裂了,无声地取来纱布与剪刀,半蹲在他身边,准备重新给他包扎。
  宴喜臣抬起一条胳膊,搭在眼睛上转过头,是个拒绝与人对话的姿态。
  “连我也要防,不至于吧。”杜亚琛看他那副样子,随意地笑了笑。他扯开一段纱布,摊平在腿上,小心地将宴喜臣的衬衫扣子解开,露出他的半边肩膀来。
  宴喜臣怎么都配合他,脱掉半边袖子,任由杜亚琛解开纱布。因为闭着眼,只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伤口上,伤口又痒又痛。
  宴喜臣轻声哼了句,没说话,他把伤**给杜亚琛处理,也许是真的有些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宴喜臣只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发现还没有落地。他侧过头,发现段明逸和罗森也疲惫地在后座睡着了,段明逸睡得很没姿态,罗森则是正襟危坐,要不是能听到鼾声,乍一看还会以为他在闭目沉思。杜亚琛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座椅向后靠,他仰躺着,手中的杂志倒扣在脸上,看上去也在睡觉。
  伤口已经包扎好,衣服也被人给穿好了。宴喜臣揉了揉脑袋,转头看了会儿杜亚琛,把脑袋搁在他胸口,贴着他的胸膛。
  他以为他睡着了,所以杜亚琛抬手揽住他时,宴喜臣吓了一跳。他听到杜亚琛的声音嗡嗡地从胸膛中传出,浑厚又令人安心:“这是要安慰呢?”
  杜亚琛一般不当着外人面喊他宝贝,宴喜臣有点不适应,但没有起来,好笑地在他胸口配合地蹭两下,像撒娇。
  然后又感觉出胸膛下闷闷的笑。他拍着他的肩膀。
  宴喜臣安静地靠在他胸口一会儿。
  “他刚才的话你听到了,时间,地点都吻合。”
  杜亚琛‘嗯’了一句,没有打断他。
  “如果他说的这个任务,就是当年我和你去索马里而错过的任务,是我以为烁哥为我顶替的任务……”宴喜臣说不下去。
  杜亚琛拍他的手停下,他仰起头,脸上的杂志滑下来,露出他难得认真的表情。
  他当人理解宴喜臣的心情,也理解他的缄默。
  该隐的死,或者说方烁的死,让宴喜臣夜以继日地沉浸在折磨中。愧疚和后悔是杀死一个人的慢姓毒药,是钝刀子磨肉的折磨。
  日以继夜折磨着宴喜臣的愧疚心,除了他没能赶回到方烁身边,还有就是,他一直都认为死在基辅的应该是自己。
  如果他没有和杜亚琛去索马里,如果不是因为他离开所以方烁顶替了他的任务,那个躺在医院中化成血水,最后像个垃圾一样被埋在地下的人就应该是他。
  最亲的人顶替了那些折磨和死亡,他却没能回去看他一眼,像背叛,像抛弃,像畏罪潜逃。
  但现在,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是方烁的过去。即是说,远在宴喜臣接下基辅悲剧发生时的那个任务之前,方烁就已经知道有这次任务的存在了。
  “我想不通,如果这是我的表世界,如果我才是空间的意志,我又怎么会看到这些我所不知道的事?”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在对的方向上。”杜亚琛说。
  “为什么?”
  “不是方烁的意志中有你,而是你的意志中有他。”杜亚琛倾身过来,拇指蹭着他的脸颊。
  “包括我正在用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看他的过去?”宴喜臣摇头,“我怎么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表世界只呈现人内心真实的愿景,或曾经经历过的事。你不知道的,你不渴求的,是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这是你最初的意志。”
  宴喜臣垂下眼:“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是他想要我……看到的?”
  杜亚琛凝望他。
  宴喜臣勾着他的手指紧缩:“他在我的表世界里,他真的在!”
  政客的话证实了一种可能,当年的方烁也许不是为了宴喜臣才顶替任务,导致最后死在基辅,而是在一次早就执行的任务中,和对方达成某种协议。不论方烁有没有以私人的名义与政客达成这个协议,他都提前知道基辅任务的存在。
  宴喜臣眼中百转千回,许多情绪涌动,他拧着杜亚琛的手指更紧了。
  “不,我不能确定当初方烁在替我接那个任务之前就已经跟政客谈好合作了,鹰眼不允许。”
  杜亚琛说:“我猜测,因为鹰眼不允许,不允许以私人的立场轻易参与到政治行动中,所以方烁没有直接与政客达成合作。但是,他后来主动提出替你执行这个任务,说明他并不抗拒,并且知道这个任务能给他一笔丰富的酬金。”
  宴喜臣低声地道:“他的确跟我说过,他马上会有一笔丰富的酬金,等到那时候,他带我回家看妹妹——”
  杜亚琛双手捧住他的脸,把自己的目光全送给宴喜臣:“听好,他不是顶替你死去的!明白吗,嗯?我知道这是你的一块心病。”
  宴喜臣紧紧捉住了杜亚琛的手,他呼吸急促起来,为他感到正在接近的某个真相。
  “他没有为你顶替折磨和死亡,这一切,不论你当初走没走,都会发生。不是你的错,燕子。”
  宴喜臣闭上眼,他听见四周是那么安静,罗森的鼾声和段明逸熟睡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
  愧疚与悔恨是尖锐的冰峰,冻结在他心底深处,绝非一日之寒,锐利得能刺伤自己。疑似迟来的真相却像一把冰锤,砸向厚重的冰面,为那座冰峰打开一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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