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同时张望,同时看清了对方。
那人一下停住了脚步。
因为难以置信,他回过身,对梁袈言走来。
“袈言?”
梁袈言冷下脸,他怎么忘了B大现在有个江落秋?
打从上次不小心自投罗网之后,江落秋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在曾家形象全面垮塌,婚姻保不住,在C大自然更呆不下去。
正巧B大这边急缺教授补位,梁袈言不愿回来,江落秋可乐意得很,一听到消息就忙不迭主动向母校递出了橄榄枝。
B大用人之际,他在专业上有成绩有口碑,自然巴不得他能来。
两边一拍即合,不久之后,江落秋收拾好包袱逃回B大。
梁袈言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虽然有点惊讶,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只有少荆河笑了句:
“狗改不了吃屎。等着吧,迟早再闹出事来。”
这一等,就是快两年。
江落秋倒是还没应他所言。
估计是这次的苦头吃得狠了,江教授十分珍惜眼前得之不易的位置,在B大倒是比以前收敛得多。
安分守己,夹起尾巴做人,低调得无声无息,以至于梁袈言都忘了他在这里。
梁袈言打量他几眼,人比以前黑瘦,肚腩没了,照理说应该能好看些。偏偏精气神也下去了许多,看着就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
江落秋边向他走也边打量他。
梁袈言对他而言,其实一直都像高岭之花。哪怕是被他摘到了手里的那些年,也还是有种让他无法弥平的距离感。
那种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孤清高雅,让他内心深处的总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别扭。
所以他总忍不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除了图新鲜,也图心理平衡。
只有在那些比他地位低、能力差,甚至就是涉世未深的学生里,他才能获得被人仰视的成就感。
而这种间接踩低梁袈言的方式,也才能让他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报复般的爽感。
可惜梁袈言就算是颗软柿子,表面和顺,根骨还是硬的。
任他多少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一旦看清他的真面目,不管他们有多少年感情,说分手就是分手。软硬都不为所动。
可是这也才是梁袈言啊。
没风骨没脾气的他还看不上。
真正能配得上他的,他认为,这么多年来只有梁袈言。见识过越多的人,他就越能发现梁袈言才是真正的万中无一。
可是,迟了。
当初他自以为能把梁袈言玩弄于股掌,又看着他深陷泥淖。他只想着这下终于可以锉掉梁袈言那一身傲气,有鸳梦重温的机会。
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的位置还会天翻地转掉个个儿。
现在他们的距离比起以前更是仿若鸿沟,就算他像以前一样奋力追赶,也未必还能追上。
更何况,他早就不可能还复当年。
他们相识于人生最明媚的年岁,共同走过对彼此来说都堪称美好的时光。
然而十五年后,梁袈言还是那个梁袈言,而江落秋却不再是当初的江落秋。
他们两个,现在仅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日子的好坏。
他过得不好,苦闷积郁都堆砌在松弛的皮肉横生的皱纹里,再想隐藏也是藏不完。
梁袈言过得好,十五年前的明媚春光仿佛就从未从他脸上离去,那种安定自在,照样藏也藏不住。
在他看来,梁袈言就像吃了防腐剂,不光和两年前鱼村见到时没什么两样,哪怕就是和五年前,甚至早到他们初见时,也还是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性情恬淡,于是也得岁月厚待。那眉眼照旧是清朗秀雅,皮肤照旧是白璧无瑕。更别说气度,越发的有如高天明月,静雅端方。
唯一称得上变化的,是眼神。
更成熟,更稳重,而且比两年前更明晰光洁。
那双瞳仁清透,能照出人影。
看他日子过得这样美满,江落秋想想自己的霉运全拜他所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听说你去研究所了?现在怎么样?”
他先故作大方,好似心无芥蒂地过来想搭话。
谁料梁袈言只看他一眼,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江落秋有些愣,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新路数。
等梁袈言走出了两三米,他才回过神,才醒悟这人原来是真不打算搭理他真要走,顿时又气急败坏,直觉梁袈言翻了身还猖狂了。
这么害了他,他都还没说什么,梁袈言自己倒先变本加厉,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
想当年--哎,我X!
“梁袈言!”
江落秋追过去,手才刚碰到他肩膀,没想到梁袈言光听他脚步声就闪身一躲,回身冷淡地丢了句:
“江落秋教授,光天化日你敢动手动脚?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他以前常在B大最大的阶梯教室上课,不带麦声音传到最后一排毫不费力。这种多年练成的基本功,导致现在要提声说话,四面八方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一些路过的学生被他的声音吸引,开始看着他们渐渐慢下脚步。
江落秋气得要死。梁袈言故意叫破他的身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
但不得不说这招确实有效。
眼下惶惶白日,又在学校步道之上,他就算气得想动粗,也不敢真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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