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政有时线条粗，但也不是好糊弄的，要真给他揪出什么不对劲的苗头这人能给你脑补出一千多集的家庭伦理剧出来。他一面和智慧果说笑，一面瞄着景歧，严肃认真的抽丝剥茧后心里一个激灵，觉得这人有鬼。

　　他压低声音在冯时身边说，“景歧？你俩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冯时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欺负”这两个字传入耳蜗后仿佛一个大地雷，他耳边只剩下一阵嗡嗡的响，神他妈欺负。

　　方政也很震惊地看着他，冯时觉得待不下去，脸皮一阵燥意，只祈祷景歧没听见。

　　“……我先走了。”他对方政说了一声，没敢再看景歧的脸色，他心想自己明天一定跟景歧……聊聊，但不是现在。

　　还不能是现在。

　　饭桌上的人都有些迷茫地看着冯时的背影，方政眉头一拧，景歧？这两人还真闹矛盾了？

　　冯时的性格他知道，熟了之后基本不跟你生气，其实脾气特别好。

　　那就是景歧了，方政想，他俩怎么回事？

　　还没等方政朝他投去目光，就见景歧站了起来，朝冯时追了过去。

　　景歧站起来那一刻心里突然特别平静。

　　也炽热。

　　喜欢就是喜欢，没法改了，所有语言都变得无力。

　　饭堂外没什么人，景歧叫住了冯时。

　　太阳很大，“去那边说吧。”景歧指了指一旁的凉亭。

　　冯时喉咙一哽，“……行。”

　　冯时跟着他走到凉亭底下，手指动了动。

　　“我们现在谈谈吗？”景歧说。

　　冯时看向他，景歧甚至笑了一下，像一种安抚。

　　“……好，”冯时说道，声音小了点儿，“谈谈。”

　　“你有看短信吗，”景歧问他，突然觉得在短信里说的话自己很难再重复一次。

　　冯时点点头，“看了。”

　　“那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景歧轻声道，“我喜欢你。”

　　冯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

　　“没有。”他突然打断道，“……你不要多想。”

　　景歧笑了，“嗯。”

　　没有厌恶，但也不喜欢，景歧听懂了。

　　“还能做朋友吧？”

　　冯时这一刻甚至有些惊讶，“……能。”他完全没想过因为这事会和景歧闹掰，因为一个人喜欢自己。

　　这回换景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发现自己看不出冯时到底在想什么。

　　“景歧，我就是……没想过，”冯时干涩道，“我甚至现在脑子也乱乱的……但没想过会因为这个跟你就怎么样了，真的，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什么的，你又没做错。”

　　“我，”冯时想说“你给我一点时间”，但话到嘴边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和心悸涌了上来，“……至少还是和以前一样行吗？”

　　景歧点了点头，“嗯。”

　　虽然他觉得这有些困难。

　　凉亭里安静下来，景歧看着冯时微垂着的头，轻声道，“我先走了。”

　　“景歧。”他走了两步，冯时叫住他，“这没有什么的，被你喜欢是一种幸运，真的，你给我一点时间。”他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

　　“冯时，”景歧看着他，那种目光和当初在医院门口时重叠在一起，“喜欢你也是一种幸运，真的。”他说。

　　☆、第38章

　　景歧回到宿舍，去厕所洗了个凉水脸。

　　他仰着头倒在床上，到现在心里才涌起一阵阵酸涩的波澜，怎么可能做到完全平静。

　　可好像已经料到了。

　　冯时说给他一点时间，但在景歧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昨晚没有一时冲动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想要确认这个“结果。”

　　景歧有些疲倦地闭上眼。

　　他突然在想，自己喜欢上冯时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告白以后还能当朋友的，那都是狗屁。

　　方政这几天有意无意问冯时前因后果，没想到这人嘴巴跟拿502粘过似的，屁都没打听到，他问了几天也知道进退，不提起了。

　　只不过偶尔遇到景歧时目光有些不善，没再主动打招呼。

　　冯时最近老容易走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有那么一刻他突然很诧异，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状态。

　　可能因为对方是景歧吧。

　　这个星期以来他基本没有和景歧见过面，冯时意识到这点有些微妙的不爽，他甚至觉得景歧自发避开他了，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人没法不注意到。

　　周末时甚至想着赶紧周一，周一的时候又想着我擦怎么周一了？关于“给我一点时间”这句话他依然没有任何答案。

　　当在学校走着走着遇到一个棕色的后脑勺，霎时心脏漏了一拍，看清后只想抽自己和那个棕色后脑勺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有什么在心里潜滋暗长，不快不慢，可只是刚刚冒出一个头又畏缩地收回触角。

　　＊

　　“朋友，”方政拍了拍他，“你最近怎么老睡啊？”

　　“别吵。”冯时声音听着有些闷。

　　“换衣服去！”方政大声说，“他妈的西装到了！”

　　冯时坐了起来，体委正在帮忙发放衣服，恰好叫到他的名字。冯时走上讲台，手里摸到软塌塌的布料，叠得挺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