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和林柏轩会互换立场，方才林柏轩看向他的眼神冷静又理智，分明是在告诉他不要害怕。

　　如果需要，杀死我的时候也不要犹豫。

　　路明远有些止不住心里的颤抖，曾经在他眼前死去的人都一一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只有林柏轩的脸留了下来。恐惧充满心头，他赶紧摸出一根烟含在最终，手中的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出火花。这样试了五六次，路明远猛的一下把打火机摔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这一声响后玻璃上并没有留下痕迹，路明远却觉得自己的理智被砸了一道裂痕，而且这道裂痕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扩大，迟早会蔓延至全身，让他支离破碎。他趴在方向盘上，眼前被黑暗吞噬，心在下落。

　　【我不仅想成为与你并肩作战的伙伴，我还想成为与你生死相依的恋人。】

　　并肩作战，生死相依……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这样缓了片刻，路明远坐直身子。他转动钥匙，然后握紧方向盘——不到达终点，就绝对不能停止。十年他都熬过来了，现在他要与林柏轩并肩作战。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叶希的脸色变得惨白。被绑在凳子上的金少仁因为被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叶希十分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让人给他松开嘴。

　　一能说话，金少仁就忍不住嘚瑟道：“怎么样，路明远是不是去工厂看那个条子了？”

　　我就跟你说，他跟那个条子有一腿，你居然不信！

　　“他不过去那里看了看，并没有和那个警察有过多的接触。”

　　“怎么可能没有接触呢？”金少仁觉得叶希是魔怔了，“我给你的照片你没看到吗？你眼瞎啊！”

　　还是说，你不愿意承认路明远和你背道而驰，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你给我闭嘴！”一拳打在金少仁的脸上，那人便吃痛的喊了出来。按住金少仁碎了的眼镜，叶希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透过四碎的玻璃金少仁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能看到叶希的眼神变得闪烁，又变得漆黑。他戏谑的心情顿时得到了满足，哑着嗓子说到：“怎么，被我说中了？”

　　叶希冷哼了一声，按住金少仁眼镜镜片的手更用力，金少仁明显听到玻璃裂开的声音，心脏不住颤了一下。

　　“你……”

　　“再他娘的废话，老子就把这些碎片插进你的眼里！”

　　一旦被人窥探到内心深处的恐惧，再冷静的人也会如同被钳制住尾巴的野兽，手足无措，疯狂嘶吼。

　　福仔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起身就要出去，却被叶希叫住。“你去哪里？”

　　回过身，福仔面无表情地答到：“去杀路明远。”

　　他是警方的卧底，我要为李先生报仇。

　　“是吗？”叶希松开金少仁，他走到福仔的面前，冷声道：“但是现在你在我的地盘，就应该听我的。”

　　“我们当初的协议，就是我帮你杀了周建平，你让一个人给李先生偿命。”福仔说，“路明远不行吗？”

　　叶希不屑地笑笑，说：“你如果那么想给李永杰报仇，直接拿刀子捅死你想杀的人不就好了。不过，你也是知道我不是个好惹的人，才放下了直接报仇的念头，转而跟我谈条件的吧？”

　　“……是。”

　　“很好。”叶希舔了一下嘴唇，“事不过三，这算第一次，如果路明远有第二次第三次触及你我利益的行为，我会让你杀了他。”

　　那时候，我也会对他彻底失望，将所有的情义，化为悲伤的仇恨。

　　林柏轩想，或许是因为不知道恶人的内心有多么疯狂，他和路明远才有勇气直接面对——从黑暗走向光明的道路如此艰难，可他们依旧走到了现在。就算错失了十年的光阴，可殊途同归，只要他们有共同的理想，那么谁也无法阻止他们并肩走下去。

　　大脑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开始有点恍惚，林柏轩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有些不真实。他好像看到了穿着警服的路明远——那时他们在警校的时候，全校表彰大会上路明远代表优秀学生发言，结束之后很多女孩子崇拜地围着他。林柏轩在远处看着这个人不擅长地谢谢这些师妹们，不觉一笑——刚才发言的时候还那么热血沸腾，怎么一跟人相处就很生疏的样子。

　　过了许久，那群女生总算散去。路明远站在原地，看着满怀各式各样的礼物，不禁犯起了愁——这么些玩意要怎么弄回去啊？

　　“师兄，要不要帮忙啊？”

　　“诶？”

　　被突然出现的林柏轩吓一大跳，路明远慌忙之间往后退了几步，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栏杆。他吃痛地喊了一声，抱着的东西也不稳，就要掉下来。好在林柏轩眼明手快，扶住了他的胳膊。

　　“抱歉抱歉，我吓着你了。”

　　“……没事。”站稳身子，路明远淡声问到：“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林柏轩笑了一下，明明是在一旁等了好久，却还是说：“我就是路过，看师兄抱着这么多东西想要帮忙。”

　　路明远一愣，而后下意识地说出拒绝的话：“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别这么客气嘛师兄！”适时发挥了自来熟的本领，林柏轩接过路明远怀中一大半东西。路明远刚想阻止，林柏轩却大声说到：“毕竟咱们将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