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s:
徐以寒紧盯那撮头发,愣了几分钟。他真没想到邱阿姨会保留这东西。
“你要多少钱?”
邱阿姨抿了抿嘴,心中大喜。她想,果然,徐以寒说着是连徐氏企业都不稀罕了,够洒脱——他洒脱个屁!打蛇打三寸就是这个道理,正因为徐以寒在徐家受了那么多的苦,他才一定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老徐的儿子!
毕竟,当年那个传闻,就是他一切痛苦的源头了。
“一百万,”邱阿姨温声道,“你本事大,不用我帮忙就把徐以则斗下去了,化验DNA只是了你自己一个念想,所以阿姨也不多要,一百万,就一百万。”
徐以寒仍盯着那撮头发,目光晦暗难测。
片刻后,他起身说:“行,账号给我,下午就给你打钱。”
第105章
邓远是看着徐以寒从邱阿姨手中接过那只锦盒的:黑缎面儿,金锁扣,方方正正立在徐以寒掌心。
这一刻连邱阿姨都不自觉地肃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钱我收到了,那这东西……就给你了。”
徐以寒只点头,不说话。
待邱阿姨离开,徐以寒看向邓远,脸上才总算带些温和的神色。
“姐姐,买了这个,我就没钱啦。”他轻飘飘地说。
邓远只当他在开玩笑,盯着那只锦盒问:“这是什么?”
“你来看。”
邓远便在徐以寒身边坐下。
徐以寒冲他笑了笑,利落地掀开锦盒。
“头发,我爸的,”徐以寒说,“可以拿去做亲子鉴定。”
邓远:“那你——”
“嗯?”
邓远大概是想问“那你是不是要做亲子鉴定”,但话到嘴边又没问出口。也许是他觉得已经不必问了,东西在徐以寒手里,他能不去做吗?
徐以寒轻轻撕开密封袋的封口,将那一撮黑黑白白的头发捏在指间。他迎着阳光不断变换角度端量那头发,认真得像鉴定玉石的手艺人。
“姐姐,你知道吗,”徐以寒收回目光,“我小时候曾经特别、特别希望我爸带我去做亲子鉴定,甚至有一次,我还当面求过他。他呢,什么都没说,打了我一顿。”
邓远:“……”
徐以寒仍然捏着那撮头发:“那时候我太小了,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后来我才明白,他怎么可能带我做亲子鉴定?如果我是我爷爷的孩子,那徐家就是乱伦,我就从他儿子变成了他弟——他怎么可能带我做亲子鉴定呢。”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恨他,也恨我妈,我总在想,如果我真是我爷爷的孩子,那我妈——她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我又想,他为什么就不能带我做个鉴定?他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能给我个痛快?我在徐家,人人都看不起我,凭什么?这又不是我的错,我的身份又不是我决定的!再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啊?”
徐以寒捏着头发的手在颤抖,他闭了闭眼,两行泪簌簌滑过脸颊。这是他第二次在邓远面前流泪,第一次是母亲的十周年忌日,他在黑暗中悄悄流了满脸的泪,而这次是青天白日,他在邓远的目光中,身体像一只烧开的、呜呜冒水的壶。
“姐姐,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希望我不是徐以寒,我如果是徐以则或者徐以倩就好了,总之是谁都行,只要不是徐以寒。我想如果我不是徐以寒,他们就不会那么对我了。直到——直到后来,后来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徐以寒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却越发哽咽,“我不是唯一一个,和我一样不被他们当做人的,还有我妈。她从嫁进徐家那一刻起就被看不起,她被骂、被打,被强暴——如果我真的是她和我爷爷的孩子——她怎么会愿意和一个老头上.床?她是被强暴的。”
徐以寒浑身都在颤抖,只有食指和拇指紧紧捏住那撮头发,力气大得指尖都变成青白色。
“可我妈妈那么好,又温柔,又漂亮,又能干,过年的时候她带我回老家,她一个人,能做出那么一大盆鱼糕——她还会跳舞,会杀鸡,会编竹筐,我到现在还记得她说话的声音,她的嗓子有点粗,但是跟我说话的语气总是很温柔的。我妈这么好,他们凭什么说我是野种?他们凭什么那样对我?无论我爸是谁,邓秀丽都是我妈,其实我他妈早就不在乎我爸是谁了,我只在乎——他们竟然伤害我妈。”
徐以寒双眼通红地看向邓远:“有时候我觉得我完全就是个垃圾,我要报仇,就必须像条徐家的狗一样……但是姐姐,你知道吗,每一次我觉得我完全是个垃圾的时候,我都安慰自己,不是的,我不是垃圾,因为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妈,都是因为……因为我爱她。可是这话说得太多了,我就有点怀疑自己,我到底是为了我妈报仇呢,还是我只是给自己找理由?也许我就是和徐家人一样的烂东西,我就是想要徐家的家产,我只是打着为我妈报仇的幌子做狗?很多次我都这样怀疑自己,姐姐,直到有一天,老徐死了。他死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没法给我妈报仇了。”
“。山。与。氵。夕。”
“然后我才确定,我做那一切确实是为了我妈,我不在乎我是哪个狗.日的男人的儿子,我只要知道我是邓秀丽的儿子就够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竟然纠结了小半辈子才想通——所以我买了这撮头发,一百万,我可以拿这撮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也可以不做,我买了这撮头发,做不做亲子鉴定就完全是我的选择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