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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语生用力捏了捏鼻梁。
直到早上五点多,王叔醒了,揉揉眼睛,有些尴尬地说:“语生啊,你怎么不叫我起来换你去睡觉?”
刘语生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摇头道:“没事,我不累。”
王叔来换班照顾母亲,刘语生慢慢走出空气混浊的住院部大楼。折腾了一夜,他反而回光返照似的不困了,只是累,想在长椅上一坐不起,坐成一尊雕像。
刘语生慢腾腾地掏出手机,拨了赵辛的电话。
刚响两声,他突然反应过来此时才清晨五点多,连忙要挂掉,而就在指尖将将触及屏幕的那一瞬,电话通了。
“语生?”赵辛的声音很清醒。
“忘了时间,”刘语生觉得自己的大脑不甚清醒,说话都是一句句往外蹦,“不好意思。”
赵辛低低地笑了一声:“没事,我没睡,一直在等你电话——你家人生病了?”
“嗯,我妈,阑尾炎。”
“做手术了吗?情况怎么样?”
“做了,没事。”
“那你一晚上都没睡吧?”
“嗯。”
“你现在在哪?”
“我在,”刘语生愣愣地说,“椅子上。”
赵辛:“……我是说,你还在医院吗?”
“啊,是。”
“有人和你一起照顾阿姨吗?”
“王……我继父。”
“语生,”赵辛的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那你回家睡一会儿,你不放心的话就少睡几个小时。”
“我……”刘语生按了按太阳穴,总算想起这通电话的目的,“我是想跟你说,钱我明天就还——不,最快今天下午就能还。”
“钱不着急,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买点东西吃,好不好?”
“那是你不着急,”刘语生鼻子一酸,也不知为什么,眼泪簌簌就流下来了,“我如果没退学,现在也不用着急。”
赵辛沉默。
刘语生捂住眼睛,哽咽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怪你,当年是我自作自受……我太累了脑子不清醒,不说了……”
然后他逃命似的,飞速挂了电话。
第40章
刘语生慌张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使劲儿往脸上拍水。三月底的清晨,凉水激得他一个激灵,混沌的大脑总算清醒了一些。他直起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双眼布满血丝,胡茬都冒出来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调整好表情,回到病房。
母亲还没醒,王叔叫刘语生回家睡一会儿,下午再过来。
“我正好从家收拾点东西带过来,”刘语生疲惫地点头,“叔,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行啦,别操心啦,”王叔拍了拍刘语生的肩膀,“你妈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哎,好。”
刘语生晃晃悠悠地走出医院时,天已经亮了,有两个环卫工人正在医院门口打扫卫生,长长的扫把“哗——”地扫来又扫去。刘语生在这规律而缓慢的声音里愣了半分钟,才想起来他应该看看现在几点了,有没有公交车。
他拿出手机,便看见一连串的短信,都是赵辛发来的。
“语生,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郑重地给你道歉,为了当年的事,和四年来我懦弱的逃避。”
“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也许我根本没法补偿你,但我还是想通过我的努力让你生活得更好,无论是通过哪种方式,我恳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一阵凉凉的晨风里,刘语生又拨了赵辛的电话,只一声“嘟”,电话就被接通了。
这一瞬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刘语生发现自己的心脏竟然重重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语生,”还是赵辛先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好点了吗?”
刘语生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才想起赵辛看不见,清了清嗓子说:“我没事了,刚才……情绪不好,熬了一晚上,太累了。”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没控制住,像在对赵辛兴师问罪,他不想这样。
“没关系,没关系,”赵辛温声道,“你现在在哪?要回家休息一会儿吗?”
“嗯,现在……现在几点?”
“五点三十一。”
“我打个车。”
“好,医院旁边应该好打车吧?”
“有,前面就有……”刘语生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拉开出租车门,向司机报了地址。
电话还没挂,赵辛又说:“医院离你家远不远?”
“不远,一刻钟就到了。”
“嗯,那就好,回家吃点东西再睡,家里有吃的么?”
“……有,你寄来的零食,”刘语生脸热了一下,“还剩好多没吃完。”
“吃点暖和的,语生,你家附近有没有卖早餐的?”
刘语生想了想:“有个卖煎饼果子的,不知道这个点出摊了没。”
“那一会儿到家了去看看吧。”
“嗯,好。”
似乎能说的都说完了,可一时间,谁都没说要挂电话。
两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仿佛有某种心照不宣,通过电磁波轻轻浮动着。手机有些发烫,刘语生的耳朵也有些发烫,他想应该是被手机传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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