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肆进了门,坐回吧台。
“谢凡呢?”陈麟背着吉他过来问。
“被我骂哭了。”阮肆抬指点了点后门,“哭着跑了,说要回家睡觉,罢演一天。”
“扣他工资!”李修代替了吧台小帅哥,擦着杯子,“又他妈偷懒!”
“什么味。”秦纵撑臂在吧台,把阮肆圈吧台边上,闻了闻,“软软同志,缴枪不杀。”
“缴什么枪啊。”阮肆靠后,对他勾了勾唇角,低声道,“不都给过你了吗?”
“美人计都用上了。”秦纵悠哉道,“看来是真心虚。”
“没啊。”阮肆左右看了看,陈麟早走了,李修给人上酒去了。他才露了点怂,咳一声,摊开手,“真没有。”
“是不是,”秦纵手顺着他裤兜搜进去,拉出包烟,“真没有?”
阮肆:“……您是狗鼻子吗?”
“要不我舐你两口再汪汪汪?”秦纵收了烟,“带坏青少年。”
“收了我的烟,你倒是汪啊。”阮肆笑,“没有白拿的道理。”
“不白拿。”秦纵说,“等会儿回去让你亲一个。”
“……”阮肆真诚道,“那我再谢谢你啊。”
结束后阮肆在门口等秦纵,雪还没踩成圈,就发现哭着跑了的谢凡又回来了。他还吸着鼻子,红着眼睛对阮肆说,“你考虑好没有,收不收留我?我暖床特棒。”
“我还想问你考虑好没有。”阮肆闲散地靠门边,“不好意思,我家哭包哭起来比你心疼,你这套对我没用。站直了好好说话,再哭一个我就揍你。”
“大哥。”谢凡泣不成声地扑通趴地上,“其实我就想说……给口饭吃……我今天饿了一天了……”
阮肆被他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吓退一步,“那你刚干嘛去了?”
“……买吃的去了。”谢凡仰头,可怜兮兮道,“结果遇见条流浪狗,怪可怜的,我就给它买了包子……没钱了。”
阮肆:“……”
这会儿就街道口的肯德基还开门,五个人坐一桌,谢凡一口气吃了两个鸡腿堡。
“我发现。”阮肆撑着头,“你们这乐队干脆叫圣父队行了。”
“你把钱都给狗买包子了?”陈麟一脸要骂人又被憋住的表情,“你……”
“我这是感同身受,悲从中来,难以自已。”谢凡小口吸着可乐,“我看见它就觉得看见我自己,我给我自己几个包子不对吗?”
“你买的哪家店的包子,”秦纵问,“几个包子值一千块?”
“一千块?!”陈麟和李修齐声,“你哪来的一千块!”
“别打脸!”谢凡飞快抱头,“就……就前几天跟秦纵去打台球,正遇见有人赌球嘛……我就用二十块压了秦纵……谁知道最后赚了一千块。”
“你还带他去打台球?”阮肆看向秦纵,目光心痛,“就你俩?孤男寡男?我的天啊。”
“纯属意外……”秦纵说。
“一千块的巨资你竟然没有报备组织!”陈麟拽着谢凡的衣领,“你个瓜皮!这个月我们都要混大街了!钱跑哪去了?你老实说!”
谢凡被拽得摇晃,挡着脸说,“送……送人了。”
“送人?”陈麟气笑,“骗鬼啊你个铁公鸡!”
“谁铁公鸡!我要生气了啊我给你们说……行吧,我说……送县城的小妹妹了。”谢凡垂下头,有气无力道,“真的……这次没骗人……替……替我妈送的。”
大家一静,李修因为太吃惊了还打了个嗝。
“说说吧。”阮肆长腿伸出去,“都摊开说,如果还是兄弟的话。”
“从前,有一个无敌帅气的富家子弟……”半晌后,谢凡扭捏着开口。
“说重点!”众人齐声。
“……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谢凡终于正经,他把棒球帽摘了,捋了捋乱发,“谢凡,本地人。家住五海区,现有一父一外公。我妈妈是本市谐爱医院妇产科医生,四年曾就地为附属县一高龄孕妇接生,因为所产是女孩,出院后被抛弃给附属县下村两位老人抚养。当时小姑娘很羸弱,我妈妈惦记了很久,每年都会寄钱给老人……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就多寄了一千块。”
阮肆突然跟秦纵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即想到两年前本市谐爱医院一名妇产科医生因为劝阻花季少女寻死而失足坠楼是本市的头条新闻。
阮肆紧跟着想到谢凡的那句。
你不觉得鼓点像心跳吗?
回去路上两个人都挺沉默。
林道里的雪被铲干净,阮肆插着衣兜,闷在围巾里。
“你觉得……”阮肆说,“他怎么打算的。”
“毫无目标。”秦纵鼻尖被冻得泛红,“可能之前有过明确的志向,为此拼命学习。但是突然被打断了,就陷入了不知所措。不然他不会跟着陈麟。”
“时间不等人。”阮肆抬头看星星,“他已经不知所措大半年了。”
“你会放弃写书这件事情吗?”秦纵问。
“不会。”阮肆脱口而出。
“那么我觉得他也不会放弃当医生。”秦纵说,“坚定不移是你们这种人的特点。不过由此可知,这家伙还真可能半夜在念书,难怪他白天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万一他更需要架子鼓呢?”阮肆停下来。
“你说的是‘需要’,”秦纵侧回身,笑了笑,“不是热爱。况且一个敲架子鼓的医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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