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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下唾沫,扯过薄被丢在牧颜身上,牧颜的手指动了动,抓紧了被子,指关节发白。
“牧颜。”
他叫了一声牧颜的名字,牧颜眼皮都未动。
姜也南站了起来,又叫了一声,牧颜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一声不吭。
姜也南深吸一口气,药效退去后,他的身体异常疲惫。他穿上衣服,而后迟缓地走过去,蹲在牧颜身前,他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牧颜的手臂。牧颜没有挣脱,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手。
姜也南和他说对不起。
这个人清醒的时候其实和以前没多少差别,他不太喜欢说话,很安静,很会照顾人。
可他清醒的时候不多,牧颜盯着眼前这个似曾相似的姜也南,抿起嘴,还是一声不吭。
他变得很乖很乖,姜也南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牧颜稀里糊涂地想着,姜也南却抱住他,埋在他的肩膀里……哭了。
……
牧正袁看着身前的警察,脸色苍白,他说:“我大概半个月没有和牧颜联系了,我知道他在法国,我以为他现在还在准备选拔的事情,他不找我,我也不敢去打扰他。”
陈珂皱起眉,对牧正袁说:“在法国的警方联系我们,说是您的儿子牧颜失踪了,他早就从法国回来了。”
牧正袁表情呆滞,他慌乱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联系我,他会去哪里?”
陈珂缓下语气,对他说:“现在警方正在排查监控摄像,牧先生,你知不知道您的儿子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或者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牧正袁看着桌子上的玻璃杯,茶叶在热水里沉浮,慢慢飘荡下去,他说:“牧颜他之前和我说,他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男朋友?”陈珂差异道。
牧正袁叹了口气,“我不是那种封建的家长,我只要他过得开心,喜欢谁我都能接受。”
陈珂觉得自己也太大惊小怪了,他脸色发烫,就听牧正袁继续说:“我一年前被确诊出胃癌晚期,切掉了半个胃,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最近医生说我的癌细胞扩散了。”他的声音沉沉,压抑着心里的酸楚,哽着嗓子说:“我不想让颜颜难受,就没和他说。可现在我时间不多了,我还想……临终前能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不能陪你了。”
陈珂眼眶发红,牧正袁抬起头,“陈警官,拜托你了,帮帮我们。”
牧颜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了,特别是最近姜也南喜欢搂着他睡。
姜也南的呼吸很浅,他睡着时一动不动。牧颜睡不着时,会在夜色里描绘他的轮廓,在眉骨上隔着空气抚摸,顺到鼻梁,手指轻轻点在鼻尖上。
睡着的姜也南看着人畜无害,他皱起眉,捏住了他的鼻子。
姜也南透不过气,嘴唇微微张开,皱起眉睁开眼,见是牧颜趴在自己身上。他翘起嘴角,伸出手搂住他,迷迷糊糊说:“睡不着吗?”
牧颜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不知为何有一种恍然若失的错觉。
好像一切都还在,什么都没变,他们没有失去什么,也不曾伤害过谁。
他受不了这样的拥抱,推开了姜也南,从床上起来。
拿掉了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从楼梯上下去,靠在沙发里,点了一根烟,尼古丁滑入肺里,他的身体像是入了瘾,一点点松弛。
他打开电视,一边抽着烟,一边换台。
夜间节目没什么特别,当地新闻台突然播报出一则新闻。
牧颜嘴里的烟掉了下来,火星子坠在他的腿上,烫出了一个黑圈。可他却不觉得疼,瞳孔放大,全身都在颤抖,皮肉里的骨头似乎碎了,他张开嘴,呆呆地看着那一则新闻。
牧正袁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他办的报社一直都在业界有誉,他不做违心的报道,一切以民众出发,前年他还获得了十佳企业家。
他这样的人去世,不可能不被报道出来。
他是一周前在医院里病逝的,胃癌晚期,癌细胞扩散,死的时候还在念叨他儿子的名字。可那个据说在法国跳舞的儿子,一直到他合眼,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有出现。
一分钟的新闻结束,画面变换。
牧颜才回过神,他一下子站起来,跑到电视机前,不停地换台,想要在看看别的台有没有这个新闻,是怎么说的。
发着抖的手根本无法握住遥控,他抱着头,痛苦地低喊了一声。跑到楼上去找手机,刚刚跨上楼梯,就看到口子那里站着的人。
姜也南站在那里,牧颜抬起头,死死地看着他。
平波无痕的水面被巨石打破,沉睡在里面的怪兽探出了头。
他们看着彼此,牧颜扶着楼梯转角的木头柱子,他声音沙哑,小心翼翼问:“你知道我爸……”
没有等他说完,姜也南便道:“一周前病逝了。”
牧颜呼吸几乎停滞,他的指甲扣着柱子上的漆,他说:“我爸死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和你说了,你会离开我的。”
“你该告诉我的。”牧颜的声音微弱,他说了一遍,忽然又大声吼道,“你应该告诉我的。”
姜也南下楼,牧颜后退。
他从二楼跑下一楼,却因为太急,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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