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叶说的一样,山顶修建有一个道观。但和想象中的不同,这个据说十分古老的道观占地不大,建筑破烂,连屋檐上都长了一丛丛茂密的杂草。
四周树木茂盛,还有清泉流涧,蝶飞鸟鸣,倒是真有两分出尘的意味。
楚喻站在道观的木门槛前,迟疑,小声问陆时,“你说我这一脚踏进去,里面供奉的真君,会不会一道天雷降下来,劈了我这个要吸人血的小怪物?”
想象出画面,楚喻瑟瑟,“被雷劈了的话,满脸焦黑,头发还要炸开,太丑了!”
陆时听他说完,道,“你是我带进去的,如果真要遭雷劈,就劈我好了。”
说完,他拉着楚喻的手腕,一起进到了道观里。
先一步到山顶的同学,都聚集在道观后面的古井旁,坐在老银杏树下休息。而比楚喻他们还慢的人,估计刚过半山腰没多久。
于是,一时间,整个道观里,除了一个道士外,再无别人。
在道观里晃了一圈,看完刻碑,楚喻发现,主殿门前,摆放着一个竹篾编成的方形篮子,里面放有黑色细绳。
他好奇,“道长,请问这是什么?”
蓄着白胡子的道长清攫又温和,“这种绳编手链,可以戴在手腕上。再编长一点,勉强当项链也行。您拿着一根编绳,在真君前许下愿望,再将编绳戴在身上,就行了。”
楚喻向来不信这些,但看着黑色编绳,他想了想,问,“多少钱一根?”
“您年岁多少?”
“十八。”
“那这编绳,我便十八元卖给您。”
付了钱,楚喻握着黑绳,进到主殿,诚心许了一个愿。
出来后,他道完谢,就拉着陆时站到了拐角处的屋檐下。
楚喻沉默着执起陆时的手,将黑色的绳编手链系了上去。
冷白色的皮肤与青色的血管,衬上简洁的黑绳,很好看。
陆时等楚喻将绳扣扣好,才问,“许的愿望,和我有关?”
“嗯。而且,我的这个愿望,只有你能帮我实现。所以这个手链,要你戴着才行。”
楚喻确定手链扣得牢固了,才继续道,“我的愿望许得非常奢侈,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帮我实现。只有你可以。”
陆时垂眼看他,“什么愿望?”
楚喻眼睛莫名感到酸涩,他固执地看着陆时,“我的愿望是,你不要离开我。”
一时间,除了清风与鸟鸣,以及远远传来的人声,再无旁的声音。
这简单的几个字,陆时听懂了。
古旧的屋檐是曲翘往上的飞檐式样,房柱漆面斑驳,墙角甚至长有几株杂草,顶端还开出了花。
檐下,陆时看着楚喻微红的双眼,许久才道,“我曾经想过,结束这个错误之后,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因为,真的太难熬了。”
他说得很轻松。
无数个夜晚的不能入眠,驱散不去的愧疚、挣扎与自我厌恶,晦暗的幼年……
到如今,只化作一句“难熬”。
楚喻听着,鼻尖酸楚。
他恍惚觉得自己心里好难受,钝刀割划一般。
陆时的眉目却愈显沉静,嗓音轻得像屋檐外和煦的风。
“可是,离开你,我怎么舍得。”
第85章 第八十五下
去道观古井旁的银杏树下集合时,梦哥隔老远就挥手, “校花!陆神!你们走得也太慢了吧!”
李华手肘戳了一下梦哥, “就你话多。”
梦哥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华干嘛要戳自己。
眨了几下眼睛,突然福至心灵,梦哥憋着嗓音,“草啊,你是说他们、他们——”他用手挡着嘴, 悄悄说,“树林幽会去了?这么刺激?”
楚喻走近, 只隐约听清两个字,“什么树林?”
梦哥立马站直, 咧嘴笑道,“没什么啊, 我是在跟李华说, 这山上树林真茂密, 凉快!”
古井围了一圈栅栏,旁边还立有一块石碑, 上书“清凉井”三个字。
老叶就站在古井边的石碑旁, 拿着两片巴掌大的树叶扇风,招呼,“班长,出来查查人齐了吗,齐了我们就拍照!”
章月山一直数着的, “老师,还差三个人。”
“行,那再等等,同学们可以趁此机会,亲近亲近大自然,以后学‘无边落木萧萧下’,也能想象出这‘无边落木’到底是怎样的没有边际。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个古人的讲究,《说文解字》里提到啊,凡草掉叶子,是‘零’,树木掉叶子,才是‘落’,……”
银杏树年月极长,几百年前就被栽在这里了。翠绿的树冠铺开很广,树下阴凉,只有细碎的光点洒落在地面上。
楚喻眼睛尖,捡了一片心形的银杏叶握在手里。
在道观的屋檐下,陆时跟他说了那两句话后,他心下安定不少,整个人又轻松起来。
把银杏叶递到陆时手里,楚喻眼眸透出粲然笑意,“来,给你,爱的树叶!”
陆时接下,从黑色书包里挑了一本书,将树叶仔细夹了进去。
章月山在旁边看着,挪过去跟自己同桌说话,“我怎么总觉得……陆神和校花周围,仿佛立的有一道结界,闲杂人等,都凑不近。”
李华捏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捡的枯树枝,跟转笔一样转得十分顺手,“修德米斯科夫斯基说,这叫作‘爱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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