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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礼洲点头,“使命必达。”
曹智恒走的时候把车开走了,顾礼洲在楼下吃早饭的时候叫了辆滴滴,放下筷子,车子正巧抵达。
司机是个戴墨镜的男人,还没等他上车就抱怨一句,“哎哟,这片儿坑坑洼洼的,路真不好开。”
这阵恰好是梅雨季节,誉城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西城区这片简直就是末日遗迹,惨不忍睹。
今天好不容易天气放晴,空气里弥漫出湿润的青草香,不过路面依旧湿滑,顾礼洲的运动鞋上也沾上了泥点子。
影视城里也一样。
私家车没办法开进去,顾礼洲只好抱着两大箱东西坐在路边打电话。
他的对面是一大片旧上海的街景,有剧组正在拍戏,一大帮群演举着抗议旗帜高声呐喊。
他和剧组隔了好几十米的距离,依旧被那股强大的气势给感染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男孩的侧脸有些眼熟。
“砰砰砰——”好几声枪响。
男孩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脸蛋毫无缓冲地砸向泥泞的地面。
顾礼洲心脏一抽。
地上没有任何防护,镜头是一气呵成的。
光看着就很疼。
男孩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让到一边。
镜头前忽然出现一个和男孩穿着一模一样的人。
只见他先是被一大群工作人员簇拥着整理着装,然后跪到地上。
第二次“action”之后,那张金贵的脸蛋缓慢地倒向地面。
镜头给了他的侧脸一个漫长的特写。
导演喊卡之后,众人欢呼,两个化妆师小跑过去替主演清理脸上的泥垢。
顾礼洲的视线追随着人群里的那个小替身,看见他独自蹲坐在角落,正用矿泉水搓脸。
顾礼洲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莫名地叹了口气。
演艺圈还真是残酷呢。
其实每个圈子,都很残酷。
机会就那么一些。
剩下的,就只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努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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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打了五六通电话,剧组那边才有人接。
“不好意思啊,刚在忙呢,手机关静音了没听见,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拿吧。”
顾礼洲报了个方位,刚放下手机,就看见一道张扬的身影正趴在马路对面的一处栏杆上冲他挥手。
炙热的阳光挥洒下来,照得男孩脸颊泛红,就连头发丝儿上都闪着光亮。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淌入了脖子里,和主演一模一样的那身衣服,将他的体型修饰得格外修长。
那笑容,和他清早梦境里见到的,奇妙地重合了。
钟未时的双手举过头顶,来回地挥舞,手里还捏着抗议的旗帜。
由于剧组拍摄拉着警戒线,他只能站在十米远的地方看着,对上顾礼洲的目光之后,热情得出人意料。
“你是来看我拍戏的吗!”
“……”看来智障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顾礼洲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是啊,你今天是主演的替身?”
“啊,男二号的替身,”钟未时头一回在片场见到认识的人,有些激动,不过他也不至于这蠢到觉得顾礼洲是来看他拍戏的,“你怎么过来了?”
顾礼洲反手一指,“帮朋友送点东西到剧组,刚冲前边那人是你啊?”
“嗯。”钟未时点头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角色的卑微而感到一丝窘迫,甩了甩脑门上的水珠说,“一次过的!帅吧!”
“帅。”
顾礼洲无意间发现他的额角磕破了一点皮,从钱包里掏出一枚半透明创可贴递过去,“要吗?”
钟未时想说现在还不能贴,一会还有好几场戏要拍,但右手还是不自觉地抬起来接过,“谢谢啊,你来得真及时。”
顾礼洲微微一笑:“不客气。”
钟未时听见副导演喊人,落下一句“回见”就急匆匆地飞奔过去,就像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小豹子。
恍惚间,顾礼洲仿佛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
顾礼洲点燃了一根烟,微微眯缝起眼睛,盯着那道不断奔跑的身影。
群演的妆发很多都是未经打理的,钟未时四肢修长矫健,活力四射,再配上一头突兀的造型,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有一场是枪战戏,钟未时扮演的小炮灰中枪后直接从二楼上翻下来,砸在一块脏兮兮的软垫上。
起身时,扶着后腰,不停搓揉。
看起来很疼。
顾礼洲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钟未时还他新衣服时的窘迫神情。
“就这衣服吧,我感觉我也没必要穿这么好……”
其实他当时特别想说,你穿着肯定合适。
可惜,那件T恤后来真没见他穿过。
当天下午,顾礼洲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是张苟人已经抓到,但因为联系不上李玉勤,要他再去一趟分局了解情况。
这一了解就是好几个钟头。
回到303时,顾礼洲累得像条死狗一样往床上一摊,阖上眼睛叹了口气。
张苟对自己的诈骗行为供认不讳,但他把骗来的钱全都拿去给主播打赏,挥霍得一干二净,全部资产加起来都不超过五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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