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过来送酒的时候秦放指了下对面,跟他说:“放那边。”
“我都不懂你,”华桐说秦放,“你一个滴酒不沾的,你管那么多呢?”
“我得清醒着维护正义,”秦放说,“再说你们都喝多了我不得给你们弄回去?”
“刚才忘了给你要瓶牛奶了。”华桐就是笑话他不能喝酒,秦放笑着说“滚”。
陈柯有个同学也是化学院的,他正跟刑炎打听着,刑炎手机响了。他手机就放在桌上,左手边,他跟秦放中间。
秦放按着手机往刑炎那边推了推,刑炎说话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是韩小功。他没怎么当回事,用手背把手机推给秦放让他接,接着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
韩小功秦放挺熟了,秦放接了起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估计听到他声音挺意外,电话那边停了几秒才传来韩小功的声音,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说:“……进展喜人啊。”
第22章
秦放估计他嘴里就没什么好话,问:“什么进展啊又?”
韩小功在电话里问:“你俩在干嘛啊?”
秦放说:“吃饭啊,你有事儿?”
韩小功欠欠地又扬着语调又问了句:“和谁啊?”
“和我室友,”秦放又问他一次,“有事儿啊?”
刑炎从旁边看过来,跟秦放说:“他没什么事,不用理。”
韩小功又轻轻笑了一声,道:“啊,没有,我没事。”
秦放于是问:“那我挂了?”
“好,拜。”韩小功说。
秦放也跟他说:“拜。”
挂了电话之后秦放把手机又放回刑炎手边,笑了声说:“他可真闲。”
“他确实闲,”刑炎说,“除了拍照没别的。”
“真潇洒。”秦放摇了摇头说。
那三个赖货眼见着要喝不过刑炎了,后来开始耍套路,藏的赖的都有,不想让新加入的这位朋友把他们仨都秒了。
刑炎再能喝,最后也稍微有点多了。眼底有些红,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出了门秦放指了指那仨人,说:“你们这仨坑货。”
沈登科嘿嘿笑得很贱:“我们这是热情。”
刑炎坐在副驾,拉过安全带系好,他喝多了话不多,稍稍低着头,比平时更安静了。秦放问他什么他就“嗯”或者轻轻摇头,反应比正常慢,眼神偶尔迟钝。
华桐和刑炎在一个宿舍区,秦放得先把他俩送回去。
到了宿舍楼下,华桐嘻嘻哈哈说了几句下了车,刑炎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没动。秦放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碰了下他胳膊:“炎哥?”
刑炎慢慢睁开眼,秦放又道:“到楼下了。”
刑炎向外面看了眼,却还是没动,又闭上了眼,低声道:“我想转转。”
秦放眨了眨眼,笑了声,之后点头:“行,那我先给他俩送回去。”
给后座那俩室友也送了回去,秦放没急着走,车就停在楼下,问刑炎:“想去哪儿转?”
刑炎轻轻摇了摇头。
秦放感觉刑炎喝多了还怪可爱的,他的迟钝跟平时有点反差。秦放也没再问他,把车开了出去,没有什么目的地,就不快不慢地开。刑炎本来是看着车窗外面,过会儿转了回来,看着前方,突然开口问秦放:“喜欢这么转,还是我带你转?”
“那毫无疑问啊,”秦放半点犹豫都没有,“没有可比性,这有什么快乐,我喜欢你的车。”
刑炎侧过头看他,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秦放是个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朋友,挑不出他什么缺点来,任何方面都让人觉得舒适。平时他挺开朗,跟谁都聊得来,但就像现在刑炎喝多了有些沉闷不想说话的时候,秦放就安安静静带他一圈一圈地转,把车开到外环,一句话都没有,完全不吵。
后来秦放把车停在河边,开了车窗,熄了火。
河沿有晚饭后散步走圈的小情侣和一家三口,小孩子捡了块小石头扔进了河里,河边小灯周围有很多飞虫。刑炎看着那边,慢慢开口:“其实今天原本我们四个应该在一起吃饭。”
“嗯?”秦放看他,“怎么?”
刑炎问他:“今天几号?”
秦放看了眼手机,说:“九月六号。”
刑炎还是看着河的方向,水在白天有多温柔,在夜晚就有多黑暗恐怖。但好在河边有昏黄的小灯,这让一切都显得宁静了。刑炎清了清嗓子,点头道:“嗯,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没家了。”
秦放心里一咯噔。
刑炎说:“太久了,麻木了。”
秦放抿了抿唇,片刻之后轻声问:“你们……”
“我们怎么没家的?”刑炎替他把话问完。
秦放点了点头。
刑炎说:“化工厂爆炸。”
刑炎说起这些来挺平静的,他会说这些可能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可能仅仅因为今天他喝了酒。
化工厂爆炸,在那个没有网络的年代,很容易就压下去了。抚恤金给了一大笔,但省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从那天开始,完整的家庭变得残破,这样的家庭有太多个了。幸运的小孩子还能留个单亲,不幸的小朋友就只能学着自己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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