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
“还有,你知道的,这房子需要简单装修才能入住,装修这方面,我们实在没时间…··”
“知道了,我看情况。”
叮咚一声,转账完成。
“还有你知道的,这房子我们确实想要租下,房租这方面……”
“按市价走啊,”陈树达在书页里的圆圈顶上,画两枚迷你橘叶,“看在橘子的面子上,给你每月便宜五百。”
“按市价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林羽白说,“我不会占你便宜。”
薄松懵了。
他看看转账记录,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账户,莫名心头发慌,指缝间滑落金沙,随风散向远方。
他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搬起石头本想推给对方,却砸扁自己的脚。
为了不让林羽白离开,他想靠房子套住林羽白,一举两得把人绑在身边,可事情发展不受控制,他像中了什么魔障,一步步被推到现在,现在攻防模式完全颠倒,他节节败退,弱点被人抓在掌心,像中了挣不脱逃不开的咒,一寸寸被拖向深渊。
这房子买下来可以,租起来太贵,转出去的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已经和叶晋他们定好了地点,如果再临时变卦,那……
“谢谢薄总,”林羽白没有抬头,收好银行卡,起身走向门口,“我走了。”
林羽白不看薄松,大步向前,推开沉重大门,仰头直面阳光。
他曾被薄松攥住头发,从卧室拽到门口,丢出门外,在冰水里躺了一夜。
那样的场景,到现在都历历在目,以后也不会忘记。
现在他要走出去,堂堂正正离开这里,再不受人约束,也不再束缚自己。
“老婆……老婆!”
薄松慌忙伸手,两腿却像系满铅球,带他越陷越深,沉沉坠进土里。
林羽白不为所动,坚定向前,背影越来越远。
“小白……小白!”
“怎么?”
林羽白回头看他,身体侧过半面,脚底没有挪移。
刚认识的时候,林羽白塞·给他烤红薯,他问林羽白名字,林羽白说我叫小白。
匆匆大梦一场,弹指一挥十年,天边落下皑皑白雪,林羽白裹成毛绒绒的团子,蹦蹦跳跳奔来,像一枚小小的炮弹,兴奋砸他怀里。
可他触不到林羽白了,温热的体温消失了,路灯下纤长的影子,像亘古不变的银河,横贯在两人中间,让他迈不过去。
薄松踉跄后退,砸进沙发,老旧支架咯吱作响,布料撕拉扯成两半。
林羽白不再留恋,吸口长气大步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向外,走出整片泊雅湖别墅区,在小路上缓步前行。
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在身旁飞速驶过,背后滴滴两声,辉腾停在身旁,车窗缓缓摇下,陈树达摘下深棕墨镜,下巴垫住两手,像个被抛弃的宠物,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摆动毛绒绒的醋尾巴,仰头可怜唤他:“焦炭橘,上车吧,臭乌龙独守空闺,空虚寂寞冷,等你回家暖床哪。”
第33章
林羽白偏头看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到他这幅讨打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水珠坠上睫毛,沉甸甸落在睑上。
坐进车里,陈树达踩上油门,辉腾拐进大路,一路平稳行驶,驾驶室寂静无声,只有啪嗒啪嗒的泪水,像早春的大雨,淋漓落在腿上。
陈树达不打扰他,递过洁白的手巾,任林羽白像个压抑太久的孩子,肆意释放情绪。
他没有带林羽白回到宿舍,寂静无人的夜色里,他驶向高速拐下小路,带林羽白开到湖边,摇下半扇车窗。
依稀花香携风拂来,轻柔扑在脸上。
林羽白不言不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颊边流到颈上,沿锁骨向下流淌。
他眼珠通红,机械擦拭脸颊,薄薄面皮红肿,盐粒停在脸上,眼睛肿的看不清人,睫毛被胶水糊住,掀开一条细缝。
涓涓河水静静向前,撞在形态各异的石头上,蜿蜒奔流翻腾。
林羽白开门下车,寻到一块方石,爬上去乖乖坐着,把自己缩成一团。
刚刚那场谈判,耗尽所有力气,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那么咄咄逼人,像个寸步不让的土匪,绞尽脑汁攻下山头。
原本该站在一起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成为对立的两方,薄松说出他没错的一瞬间,林羽白失去言语的力气,不想一较高下,只想快刀斩乱麻,切断这段孽缘。
身上暖意袭来,外衣覆上小臂,头上被扣住一顶帽子,堪堪遮住耳朵。
那帽子毛绒绒的,戴上像个软绵绵的兔球,在头顶微微摇晃。
陈树达坐在身边,从身边挑块石头,在手心晃来晃去,从这头荡到那头,把一块石头放在地上,用另一块瞄准发射,像个自得其乐的小孩,独自在世间游荡。
林羽白捏紧耳垂,莫名觉得熟悉。
旁边这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渐渐缩成一团,一个旧衣褴褛的孩子蹲在街头,掌心捏着脏兮兮的玻璃球,仰着瘦黑的小脸,邀功似的递给他看。
……怎么可能。
林羽白恍惚回忆起来,陈树达出现的时间,总是那么恰到好处,他闯入自己的世界,像个虎视眈眈的猎人,一步步将自己圈住。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被薄松丢出门外,陈树达带他坐上辉腾,陪他插花散心,再加深联系的时候,他差点被薄松标记,惊恐酸软手脚,被陈树达圈回办公室,用被褥层层盖住。
与薄松分手,是他自己的决定,可背后总有陈树达的身影,这个人推波助澜,步步逼近,有意无意帮他,直到他与薄松决裂。
“树达。”
凉风袭来,林羽白握紧膝上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