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不会过去。”宣恪的声音平静。
於夜弦:“四大岛成天宣扬末日终有一日会过去,阿福弟弟厉害了,你这一开口,把全人类的希望都给碾死了?”
“末日不会过去,那些只是骗局,人类不需要这样的希望。”宣恪指了指脚下,“我们要做的不是回到那里,而是向上走。”
地面已经被永不熄灭的大火覆盖,失去地面的人类不可能再回到那里,云间海不会永远支撑着四座天行岛,唯有向上走,去天外的世界,才会有新的出路。
於夜弦听着宣恪的声音,倏地笑了:“你知道吗,宣恪,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像个政客。”
“那像什么?”宣恪顺着他的话问道。
“像领袖。”像是天生能引领人的光,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迎上去,为光而生。
宣恪似是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扯得太像了,我都要信了。”於夜弦笑嘻嘻道。
“没个正经样。”樱桃嘀咕,“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呢?”宣恪没结束这个话题。
“我?”於夜弦有点意外。
“嗯。”宣恪点头,“你这样的人,又像是什么?”
“你问我啊。”於夜弦乐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像是个政客,我像是个小人,反正每次你见我高兴了,那就是小人得志,宣处长哪天发达了,升职了,记得别把我这个偶尔得志的小人踩在脚底就行。”
他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若有一天,他的间谍身份暴露,宣恪不会给他太多难堪,还能送他一程,他就知足了。
也就算是他在丹夏执行任务的这些年,交上了朋友吧。
“我不会。”宣恪说。
於夜弦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用绷带遮着眼睛,看不到宣恪的动作和神情,也不知道在他的面前,宣恪稍稍颔首,慢慢向他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宣恪原本是在认真听於夜弦说话,给於夜弦讲自己对天行岛的看法。可他忽然看见了阳光,阳光透过破旧的飞艇外壳,穿过空气中的细小的灰尘,留下浅色的光束,斑驳地洒在於夜弦的脸颊上。
而此时,恰逢有一束阳光落在了於夜弦的唇间,从宣恪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於夜弦轻轻衔着一束金色的阳光。
像是一幅精巧的画,让人挪不开视线。
於夜弦是在说话的,可宣恪心不在焉,并没有听清於夜弦在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束阳光。
於夜弦说到了开心的地方,嘴唇开合间唇角不自知地带上了几分笑意,就像是品尝到了阳光的味道,就像是那一束阳光带上了甘甜的滋味。
宣恪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咬了咬舌尖,忽然也想尝尝那束阳光的滋味,他觉得那是甜的、梦一般的滋味。
于是他微微低头,向於夜弦的方向靠近,几乎要触碰到那斑驳的阳光——
可就在那一瞬间,阳光不见了,宣恪的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而后又像是被坚冰逐渐覆盖,恢复了先前冰冷又不近人情的模样。
宣恪抬头,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倒扣的飞艇外壳,军靴在云间海的黑色管道上走出了一阵急促而沉闷的声音。
巨大的阴影如墨,洒在了他们这一整片区域,在他们的上方,有一艘飞艇挡住了一大片阳光,银白色羽翼在高空中掀动起狂风,风吹起了宣恪敞开的军装外套,有流云从他的衣袖旁掠过,他抬起头时,看见了飞艇上飘扬着的——
丹夏的红云飞鸟旗。
第33章
坠入云间海的时候,於夜弦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被捞回去的那一天,他像是在云间海中做了个梦,梦里有宣恪,还有一块闪闪发光的小石头。
丹夏派出的救援在附近的云间海搜寻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艘塔北飞艇的残骸中发现了他们两人。
“宣恪?”於夜弦听见了宣恪的脚步声,“怎么了?”
“圆圆。”樱桃飞回来,“丹夏的救援到了。”
那一刻,於夜弦说不清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受,欣喜的,失落的,想念的,所有滋味都混杂在一起,让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丹夏派来的救援。
他大概是这世上第一个绝境中看到救援还乐不起来的人。
“我现在感觉不太好。”於夜弦对樱桃如实说。
“具体说说?”於夜弦的情感太抽象,樱桃一时间无法理解。
“就是那种感觉,你能理解吗,像是放了个长假,现在又要开工了。”於夜弦颇为遗憾道。
对他们这种间谍来说,平日里每天的生活都算得上是提心吊胆,相对来说,云间海的日子竟然显得珍贵起来。
樱桃每天都不用上班,所以樱桃不懂,所以樱桃跟着哼哼了两声。
丹夏的救援飞艇在外面逐渐降低飞行的高度,於夜弦已经能听见那群人和宣恪说话的声音。
“宣处长。”那人道,“只有您一个人吗?”
“还有一人。”宣恪漫不经心地答道。
知道他俩的关系不好,那人问问题的声音都小了不少:“那於副处,他还活着吗?”
宣恪淡淡道:“不清楚。”
这是他平日里惯常的作风,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凑上去和宣处长多说几句。
藏在飞艇壳子里的於夜弦:“……”
刚才还一起聊天来着,还聊世界观人生观呢,怎么就不知道他的死活了。
宣恪反常的回答让於夜弦确认了一件事情,赶来的救援是总督冉锋的人,总督虽然劝过架,但到底不希望看到於夜弦和宣恪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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