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鹌鹑 作者:它似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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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HE 现代都市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年上

  他当然会保密,他也想拿投资啊。
  这不是很好吗?
  只有自己看得到那些恶心。
  婚礼顺利地进行着,司仪请了个著名主持人,整片会场都有种节日晚会的热烈气氛。杨剪的平静也始终在稳定持续。毕竟恶心这种感觉实在是常见,早就难不倒他了。站在花路尽头,等待“知遇之恩”的老板把宝贝女儿领到自己手中时,他才忽地有点走神。
  也许是一段路的缩减无论长短,都会把紧张赋在人身上,杨剪没来由地想起李白睡着前,拼命睁着那双哭肿的眼,问他有没有过后悔。
  答案不是否定。
  但是没有办法。两条路,早就琢磨好了,仅存的两条。只是如果这条走得通的话,他就不去尝试那条更极端的了。在婚车上还收到高杰的短信,阴阳怪气的祝福,意思是你在做什么我都了解,杨剪回:谢谢。强迫自己不停地想:你不值得我做蠢事不过大脑。
  所以通吧,应该是通的吧。杨剪露出幸福的微笑,漠然看着挽着慈父手臂如一片白云半像自己飘来的新娘,看着她小羊似的眼睛,人站在这个位置,是不是都会畅想未来?他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杨剪曾以为自己的精力是无限的,也许这是所有年轻男孩都有过的通病,他坚信,就算老天要把他按到泥里憋死,他也能爬出来喘气。现在他却清楚地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边缘,是个断崖,前面是万丈深堑,他抛下一切,计算过了极限,想要的仅仅是冲到对面的地上,甩掉后面垂涎的野狗,他想继续跑下去。但他得时刻提防自己散架,尤其是腾空那一瞬。
  现在看来,是要安全着陆了。
  杨剪捱过了自己的极限,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与李漓拥抱,钢琴曲正好弹到最高氵朝,他们就要为对方戴上圆戒。
  平地就在眼前,撞得疼,那就疼吧。
  却听一声大喊在音乐与欢呼声中如尖刺突起。
  “等一下!”
  一脚踏空。这是李白的声音。
 
第43章 晴空万里
  李白是被自己的呕吐物呛醒的。那些东西逼得他在梦里就开始咳嗽,很剧烈,鼻腔和喉管里都辛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胃酸加上变质的酒。甩掉罗平安后他跟自己打了那个赌,他要回这启迪科技大厦下等人,为了壮胆喝了半瓶二锅头,喝完还特意喷了好多香水盖味道。是他在摩洛哥买的纪念品,劣质浓郁的玫瑰调,至少甜滋滋的,能压住他的酒臭。
  这些酒过几个小时留到了此刻,却生出种涩到舌根的苦,或者说……是胆汁?总之像药。睡眠很凶,这苦味的窒息感更凶,最终把他逐出梦境。
  噩梦醒来往往全身都是汗透的,李白四围空无一人,他抓着领子帮自己把重心侧翻过去,好吐干净那些堵着嗓子眼儿的东西,吐完了,头还是昏沉得要命,没力气抬起来。他在原地含混地叫了几声,也不曾听到应答。那位室友也没在打呼噜。真的只剩他一个了。
  剩他还在醉。
  八点四十四分。
  李白在手表的圆盘上看到梦境——重影的是无数种杨剪离开的情形,哪种也没有回头。
  他也听到自己那种支离破碎的、比老风箱还刺耳的呼吸声,气管里的气流仍被阻滞着,缓了几分钟,头脑稍微能想点事情了,也终于喘匀了气儿,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看清身下的粉色海绵。
  它是什么。
  哦,以前买的睡垫。
  自己为什么躺在上面?
  杨剪。
  只能是他了。
  可现在杨剪走了啊,它也被吐脏了。视线摇来晃去,不甚清晰,垫子是一大片虚虚的粉,那块污渍好像还在继续扩散似的,越看越大。李白冲到池边洗了把脸,用手捧水,漱了好几遍口,回来抱那垫子,想把脏掉的那块塞到水池里冲洗。才掀起一个角,他忽然听见清脆而微小的一声,什么东西从垫子滑落到地上,滚到那摊苦水中。
  这是……噩梦成真。李白的酒立刻醒了。慌慌张张把它捞出来,是戒指,他的戒指,他撑着眼皮拼命捅上无名指,又被杨剪摘下的戒指。原来杨剪不要啊,连同他一起,杨剪什么都不要——李白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了,而有关睡着前发生的那些,他能清晰回忆的只有这枚戒指,现在,它和自己一起被丢在这里。
  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手掌托在水柱下,搓,揉,刮了又碾,宝石坚硬得就像个针头,把他指腹磨得生疼,可还是洗不干净。是因为这间房子太脏了吗,李白又把戒指咬在嘴里,不让房子碰它,洗垫子,拖地,跑到工作室外的公厕涮了三遍拖布。他甚至擦了冰箱和灶台,每次投洗都不偷懒,把旧抹布拧成一根硬棍。时间却还是过得那么慢,九点半都没到,又怎么耗到十二点。
  不对,是十二点十二分,喜帖上是这么写的。
  接着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李白恍然大悟,原来最脏的在这儿。他,一个小小的细菌,现在真是丑得可以。他放弃了把戒指清理“干净”的想法,随手揣进口袋,就像对待一块普通的石头。接着他在这厨房的方寸之间乱转,看到电磁炉旁一只白色药瓶,地西泮片,他捏起它晃了晃。蹲在垃圾桶前,他又看到桶底铺的那层碎玻璃碴,碎块都挺大,不像摔的,怎么还带了红?
  拎出一小片,李白嗅嗅它,舔了舔,是血。
  疼痛也跟着腥味一块来了,从舌尖泛到心口,李白把玻璃摔回桶里哈哈笑了两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杨剪干了什么啊。把他弄睡着,是为了背着他捏玻璃发疯吗?
  一定要把杯子都捏碎吗。
  现在留他在这里,又想要他怎么做呢?
  总之再坐下,或再躺回地上,都会死的。李白捏着鼻子经过那间被塌了弹簧的席梦思填满的卧室,走到工作间。这屋子没窗户,也没开灯,只有电脑主机的指示灯还在闪着。李白盯着它看了会儿,好像它是个活物,正在对自己传达什么。他点了支烟坐到电脑桌前,开始试密码。二十来遍是有了,都没试成,眼看着就要锁机,这时门响了,来人一身肉包子味儿,哼着歌进到工作间门口,撞上李白被屏幕映得荧蓝的脸,登时撞鬼似的连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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