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鹌鹑 作者:它似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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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HE 现代都市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年上

  “我没有。”
  “……抱歉。”
  “什么啊,你快去上课吧。”李白挂断了电话。
  那天杨剪又打来了两次,李白没准备好,怕自己又干出什么后悔一生的事,就没有接。他发短信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杨剪就真的不再找他了。一天下来,李白骑着自行车,差不多把这小镇走遍,他想象杨剪站在每一处时的模样,也回想起很多旧事,有关杨剪在自己面前的保留——不止一五年底那一次,那人默默地来了这里,事实上杨剪经常独自一人离开北京,有时长有时短,短到李白都没发现,在外面跑剧组回来帮他把大衣送去干洗,在兜里翻到折叠的机票,才知道这人又走了一次。
  那次是去贵州。
  其余时候李白连目的地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走,又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去强求,更不敢去跟踪,那都是惹人讨厌的,他明白,他只是想知道杨剪去了哪儿。
  当然问过,得到的答复总是敷衍,一个拥抱,或是一句“我困了”,到后来干脆变成“和你没关系”这样的话了。
  这也是大多数时候争吵发生的原因。
  这种状态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杨剪定下来,不再四处跑。时间线对得上了。是从去四中工作开始。是从温岭回来,又一次见过姐姐开始。
  已经有一年了啊。
  可争吵似乎也没有因此而被杜绝。
  李白找了家青旅住了一夜,这旅店就建在滨海大路旁边,站在房顶,可以看到崖下黝黑的水面,听到拍打的浪。一弯明月皎洁。可是太冷了,李白还是回到楼下,在客厅看一群大学生玩狼人杀,晚上他睡在上铺,天还没亮,他又起床赶大巴往台州去,下到一半就从床上掉了下来。
  几个室友被吵得咕哝几嗓子,接着又是鼾声大作。
  全身都疼,后背尤甚,那感觉就像被人揪住打了一顿。李白默想,我是笨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倒霉到了这个地步,艰难地爬起来,转圈走了走,做了几个简单动作,确认没有骨头断掉之后,他就离开了这里。
  十二月三十日,李白回店里看了看情况,在夜晚回到家中,他用钥匙给自己开门,却见杨剪坐在餐桌边,自己留下的那些菜还没吃完,杨剪也没做主食,就着一杯凉水慢慢地吃那盘胡萝卜炒肉。
  周五了,怪不得。周五终于到了。李白踩下靴子,脱下外套,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出了远门的模样。
  况且就算出了也不用跟杨剪报告,互不干涉舒服就好,这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吗?一开始不适应,可是后来他努力做到了。就像开店以前,他想去哪个剧组直接拎包走人就行,从不被过问,是他自己主动说,那好像是没有必要的——就像杨剪去贵州,去其他什么地方,也不需要对他解释。
  那样好麻烦。
  好重的负担。
  说多了还会尴尬,破坏两人费力维持的平衡。
  是不是这样?
  然而杨剪却放下筷子,靠上椅背看着他:“你去了。”
  李白扶着墙棱,静静地回望。
  他忽然在想,那种平衡会否并未存在过,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臆想。他和杨剪都是喜欢自欺欺人的那种人吗。
  杨剪又道:“罗平安都和我说了。”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
  “哦,那时候我在飞机上,”李白垂下睫毛,笑得有点羞涩,“哥,你是不是也觉得罗平安是个大嘴巴傻叉儿?干嘛还给他当伴郎啊,别理他了。”
  “……”杨剪审慎地说,“你应该等我回来。”
  “可是你不回来,”李白低着头往厨房走去,“我等不及想去看一眼,就去了。”
  在碗柜旁的抽屉里翻找,他拎出一袋速溶豆浆,一袋黑芝麻糊,拆开倒在同一只碗里。这两种东西混合冲泡在一起是杨剪喜欢的口味,他还买过一些让杨剪拿到办公室,也不知道那人喝过没有。
  “我想烧点纸,但没地方卖,只有卖那种小烟花和仙女棒的,不太合适,”他缓缓倒入热水,用一只铁勺搅拌,“我只能和姐姐说对不起。我说了。说了好几遍。”
  “你不用说。”杨剪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是吗?”李白的手僵了一下。
  “我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去。”隔了一条走廊,一个厕所,这声音听不清楚。
  “是吗。”李白又道。因为我去了,姐姐就算能看到,也不会开心。因为那是你心里非常纯粹洁净的地方,某种程度上,能在你“很不对劲”的时候给你一点安慰,我去了,就踩脏了。是不是这样。
  他看着自己的的手颤抖着,从方才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家里地方小,只能把药箱和这些冲泡的干货塞在一起。
  而家里除去胃药之外最常备的就是安眠药了。
  李白越想越觉得,杨剪未免太温柔,把话说得那么委婉,顾忌自己的感受。但也正是这种温柔让李白难过得无所适从。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会多说……只是乖乖地等着他回来,或是干脆少在家里待着,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这是杨剪想要的状态吧?
  是方便杨剪出去工作,消化伤痛,探索世界的状态。
  李白的确试着做过,非常用力地试过,但现在好像做不下去了。杨剪好像在一次次的推拒之下离他越来越远,而他现在想到杨剪会再次踏出那扇家门,离自己更远那么一点,心里就会悸痛。
  真的不要那样……你有什么,开心还是难过,也要让我陪着你啊。
  李白看见自己的手拧开药瓶,倒出三片,用瓶盖碾碎,再撒进那碗糖水里。最终还是搅得不够均匀,混起来太容易结块了,但杨剪和他说过,那些结块也很好吃。
  端着小碗,李白穿过走廊,站回餐桌前。他把凉水的杯子推到一边,把小碗放在它原先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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