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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从这尊细瘦高挑的年轻躯体中,迸发得像一场潮涌,凌莉润像掉进了曾经的无数个梦里,血一样在原野上盛开的晚霞,捡了野花坐在河边儿的两个人,一个昂贵的丝绸裙子,一个揣着镶嵌宝石的金表。
一切都是放肆的红色。
渴望来得不晚,十五岁少女尚且年轻,她从城里来了乡下,要过一阵清闲日子,要躲过缠着她的数学和西洋文,以及钢琴音乐。
她带着她慈悲天赐的爱情,像带了件生命里最漂亮的衣服。
清早的盛星,难挨自喉咙到胸腔中沉闷的疼痛,他睁眼的一刻,看着了天未亮时候灰色的光。
酒应该差不多醒了,可眼睛疼、嗓子疼、头疼,盛星扶着墙壁桌子到那边而去,开了电灯,回头的时候,才看着了桌旁扶着头刚醒的郑三。
“哟,盛先生,醒了?”
“江先生送我回来的。”
“他没送您,是陈家的车到门口,我背的您……秦妈也看清楚了,汽车里仨人,没江先生。”
外头天快亮了,可开着灯的时候,倒不见得通透,盛星无心思探求到底儿是晴天还是雪天,他闭上看眼睛,想夜里。
可只想到了在车上的江菱月。
又对郑三说:“他确实送了我回来,我记得。”
“您喝糊涂了,要不就是做梦了……我没意思框你呀,说的都是看着的……”
郑三有些急了,他解释了挺久,可盛星没心思听了,他再坐回床上去,又把鞋脱了,重重躺进被褥里头。
鼻子里全是酒味儿。
“郑三。”他说。
“盛先生。”
“我知道他送了我回家,可能他半路下车了。”
“这有可能是,一会儿亮了我打电话到柯家问问?”
“他没可能下车,半路下车该去哪儿呢……那么冷……”
“万一是当差的那儿有要紧事儿,他送您一段儿再走,也可能。”
“是吧,我也在这么想。”
“我伺候您现在洗还是一会儿洗。”
“他会不会……出事了?”
忽然,盛星直直坐了起来,他的眼里,有疲倦携来的血丝,嘴唇干裂着,蓬乱的头发像堆支棱的铁丝……丝毫不是个角儿。
郑三立即给他递了水来,是温的,里头还有药草的味儿,很清淡的,像在吃生的野菜。
盛星仰起头,贪婪吞咽起杯里的水,他像是经历了什么败落的大事,因此颓丧又萎靡。
“叫秦妈做粥,一会儿——八点吧,到了八点你给少帅府上打电话,说找管家来接,然后你再叫我,我现在,得洗个澡。”盛星知道,自己周身刺鼻的气味,他下床了。
郑三立即去厨屋里头拎洗澡水了,盛星光着脚坐在榻上,他随手抓了小桌上头一本翻开的书,看见写着: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第四十二章 市里见风声
太冷了,西风刮得鼻尖儿和脸涩疼,盛星这才知觉自己穿得少了,他戴着手套儿,仰头问那个站在台阶上的兵,说:“江先生还没回来?”
“夫人也在问呢……说是昨儿夜里就没回,少帅还有公事,还差了俩人到处寻他,说得去盛先生家里找——您是不是盛先生?”
盛星在太剧烈的冷风里,头发尖被吹得乱抖,他愣着点了点头,把堵在下巴上的围巾扯下去一些;他慌了,说:“没在我家里,他夜里送我回去了,可没在我家里,我家做事儿的说他没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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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知道了,您也到处找找呗。”
“我找了,我还上他家里看了,也没在。”
盛星不知道已经在午餐的点儿了,又来了俩兵换岗,穿得厚也心不在焉;盛星看见洋房前头三叶杨还枯着,枝条混乱得像他的心,像他的脑子。
五湖园里头有迷人的景致,温泉是活水,正从石头的池子里冒出,吐一个接一个清透的水泡,欧式小楼一片儿,中国亭台另一片儿,松柏繁茂是绿色的,腊梅快开了,生了一整片林子,像柔情的云。
凌莉润穿着裙子和平底的鞋,脸上只细长的眉毛描过,她刚睡醒似的,他震惊于盛星的来意,半天,终于举着盛茶的杯子吁一口气,说:“你家那个,不就是说走就走,说回就回的么?”
“他没说走就走——”
“他偷了宝石的时候是……这事儿翻篇儿我就不提了,我现在还得愁呢,花庚病了,我马上去医院照顾他。江念微好端端的大活人,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凌莉润在吸烟,白色的云雾在她眼前头罩开一片,茶有些烫,盛星的手贴了上头,能暖一下了。
“可就不见了,我在找他。”盛星自知是受到了冷落,可也自知不该责备谁,他的难过忽然顶得心口胀疼,更着急了。
凌莉润情绪很差,盛星几乎从未见过如此寻常的她,不是陈太太了,也不是凌老板,而是一个焦急又关切的家人,在为花庚揪心。
凌莉润吸过最后一口烟,她看着盛星,眼睛圈儿突然红了,接着她叹了口气,说:“他的病……很重,我是被大夫差回家歇着的,因为治不了了。”
她前头还端着,可抖着嘴巴说到最后两句,已经快要泣不成声,她像是真把花庚当了亲的儿子,可盛星觉得又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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