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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诉说“缘分尽了”的感慨。也许他自己没注意到,但那声调确实黏着一丝孤独不舍。
杜景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没有说什么。
两人走完坡道,到达最高处。放眼望去,真的有了俯瞰全镇的意思。至于最高处餐厅做的菜,就不怎么样了。
晚饭吃到入夜,随后关江带杜景舟四下逛了逛。但他似乎无意把那条坡道以外的地方好好介绍给杜景舟,逛得兴致阙阙,九点刚过一些就往民宿走了。
民宿门前正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凑近了看,还有四川名小吃,串串。见他们进来,其中一人热情招呼。
“一起啊!”
关江对这有兴趣得多,眼神征询了杜景舟的意见,后者没有反对,他便拉着他过去了。他们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坐下的时候,关江还扣着他的手指。
叫他们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瞟到他们的手,“哟”了一声,“一对儿?”
关江说:“是啊!”
桌上的人都露出被强塞狗粮的柠檬脸。杜景舟不由自主放轻松了,关江捏了捏他的指骨,轻轻放开了他。悄然对视,眼带笑意。
看来人家说成都人民潇洒开放,是真的。
民宿的小聚到十点上下,陆续有人散去。他们走得不早不迟,回到前台,里面坐着打游戏的姑娘突然叫住他们,甩出三四枚避孕套。
姑娘头也不抬,专注游戏,说:“不好意思,房里没准备,你们看着挑吧。”
杜景舟一脸无语,关江把它们全收拾,“回去挑,剩下的还给你们。”
姑娘很大方:“不用还,随便用。”
他们第四次上床了,尽管此前两次都半途而废。
当关江关掉所有的灯,只剩下一盏暗暗的廊灯时,杜景舟忽然发现,自己面对他,已经不再会去思考那个难缠的怪象问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和他做,心和身体都是。
但此刻他忽然有了别的疑问。
为什么唯独关江过了关?或者说,是谁让他的身体有这个过滤器似的关卡?十八岁那一次迷迷糊糊又印象深刻的疼痛和快乐,是不是所有的原因?
“你在想什么?”关江双臂撑在他身侧,凝视着他。
他甚至以为,关江下一刻就会掰着他的下巴,说“专心”。就像十八岁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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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他说,“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只会跟你睡了。”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单纯,关江听了,想起自己小学时候班上最认真的学生对着数学题冥思苦想然后问“这个公式是不是可以套用所有的题”。
喂,谈论这种问题怎么可以用这么纯情的语气。犯规唉。
关江压下去一点,胸膛若有若无地触碰摩擦。他声音刻意低沉,“杜医生的意思是,十八岁到现在,都没有过别人?”
“别人没感觉。”杜景舟如实说,“而且我可能对做|爱过于严肃,除了生理上的自然反应,还要求交往到位,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终于搞清楚你怎么长大的,彼此都确认是要认真谈恋爱,我还见了你最在乎的亲人,然后,和你像现在这样……”
“不对。”关江抓到漏洞,“你说的这些,在你生日那天,一条都还没实现,那你为什么会愿意?”
杜景舟皱了皱眉,“不知道,可能偶尔我也嫌太标准的程序,很无聊吧。”
闻言,关江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撑不住,身体完全压下来,脑袋埋在杜景舟的颈窝以下,枕住了他的锁骨,毛茸茸的脑袋扫过他的下巴。
小关医生像小动物。
小动物说:“不行,就算无聊,这次也不能半途而废了,不然我就白做这么多事了,还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说得好像之前没做成,都是别人的错。
杜景舟说:“嗯,我也不想再中断。”
关江笑得直颤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膝盖跪进他的两条腿之间。
“我不会让你无聊的”,他说。随即,杜景舟被膝盖顶住的地方过电似的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滚动喉结,回答的声音有点含糊。
“我知道。”
和十八岁不一样,自然不一样。
他们都长大了,从不相识的偶遇路人,变成决意牵手相爱的恋人。“爱的加成”好像真的存在的,一切都是潮热的、兴奋的。向往和欲求一波接一波。他们互相懂得,互相给予和满足。
当杜景舟感觉身体被抛上云端的刹那,他想起了遥远时光里那双桃花眼,它和眼前的关江的眼睛重叠,织出耀眼的、带着金色粉末的光。
“好吗?”
“好极了。”
他们最终没有可还给前台姑娘的避孕套,也许是把前两次半途而废都补上了。没有人知道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来,早晨和上午又是怎么过去的。也许期间有人醒过,但很快又被疲惫和浓稠到化不开的睡意拽回睡眠里。
等杜景舟真正醒来,生物钟给出的讯号,是下午。
民宿外面就是街道,车轮压过马路的声音,风吹动树木枝叶摩擦的声音,不知道哪栋在建楼房上铁与铁的敲击声,小孩子嬉闹的声音,此起彼伏或混杂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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