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还用说谢吗?说谢,多伤人。”
景阳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吻过她额头,然后快速离开,等簌簌反应过来时,她人已拐出院门。
“景阳,你真得很好。”
苏簌簌怅然拧眉,喃喃自语:“可我,已经有阿槐了啊。要怪,就怪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时间太晚了。晚到覆水难收,心意更难收。”
提着食盒踏入长极殿,景阳接过婢女递来的热茶,慢饮两口稍作润喉,平定心气后,她沉声道:“取银针来。”
她不是不相信簌簌,她只是想再谨慎一些。
身为皇家公主,阴私事从小见到大。她更不愿以恶意来揣测心上人,可若有人利用簌簌的善意单纯作恶,那么她有必要,换一种方式来保护她爱的人。
银针被取来。
景阳在每一块糕点亲自试过,确定无毒,面上终于有了笑意。
父皇生前想必最惦记的,除了皇兄,便是这未出生的孙儿。连皇位都愿为皇兄谋划,大太监明恩,则坚定不移地执行着父皇的意志。
哪怕她是嫡公主,谋害皇嗣,这罪名,莫说一个景阳,十个景阳放在一起,也担当不起。
确定糕点无异,景阳拎着食盒前往御书房。
不说旁的,只勤政爱民这一点,姜槐做得很好。
若是她来,也就是这样了。
御书房相较长极殿,空气多了淡淡冷意。姜槐穿着春衫坐在御座认真批阅奏折。
大太监早就看惯了陛下不畏寒的傲然模样,若非因着御书房不时要接见大臣,偶尔的时候皇后也会端着茶点过来,依着陛下的意思,御书房根本不会烧地龙。
历朝历代,从没见过身子骨这般硬朗的君王。
大太监感到惊奇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有浓浓的欢喜。
先皇地下有知,肯定会开心的。待皇长子降生,必然也会健康得不得了。明恩眼里含着笑。
内侍恭敬地守在门外:“启禀陛下,景阳殿下求见。”
姜槐正巧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她笑道:“请进来。”
“见过皇兄。”
如今再见姜槐,景阳心里依旧别扭,想着答应簌簌的话,有些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
所幸姜槐没教她尴尬,一眼看到那眼熟的食盒,她道:“那是什么?”
“是簌簌尝试做的梅花糕,她教我带过来给皇兄尝尝。”
“梅花糕?”
想到簌簌的厨艺,想到那些年的过往,也许是阿瓷即日临盆,她马上就要做娘,姜槐最近总是频频感念过往,心软了不止一丁半点。
食盒盖子被打开,里面精致的糕点一看就知费了心思。
大太监作势要劝,被姜槐制止:“无碍。”
景阳讪讪一笑,看向姜槐,实则话是说给明恩听:“来之前,臣妹已仔细检查过了。”
梅花的清香在口腔化开,姜槐半晌没言语。
她吃得很用心。
这辈子她朋友不多,一个常常爱管她借钱的春樱,一个从四景楼里走出来的簌簌。
簌簌与春樱还不同,春樱好颜色、豪爽,一心沉迷航海,至于簌簌……
簌簌沉迷的,是她。
她说过将友情给了簌簌,这话不管从何时开始算,都作数。
但有的关系,要躲着,避着,疏远着,才能持久。
梅花糕很好吃,如那些年簌簌为她做过的桂花羹一样好吃。
姜槐用锦帕细致地擦过指节:“簌簌最近过得还好吗?”
景阳艳羡地看着她,羡慕而嫉妒,她隐晦道:“若她能再想明白些,有我在她身边,她或许会过得更好。”
须臾,姜槐定定看着她,问道:“景阳,你会喜欢她多久呢?”
这是她们第一次对于这问题展开讨论。
景阳不觉意外,微笑:“很久很久,久到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姜槐点头。
一碟糕点,换回金银赏赐,捧着那些赏赐回了长极殿,景阳将自己关进内室,闭门不出。
若她为女帝,若她为女帝……
这念头如魔咒环绕在脑海,景阳喘着粗气从锦被里探出头!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哪怕你为女帝,可你应该知道,簌簌爱得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身份,她爱的是人,是姜槐那个人!”
人?
姜槐??
景阳猛地挺直背脊坐在软榻:“簌簌爱的,是人?是姜槐那人?”
可姜槐不是男人吗?
那簌簌……为何…为何要选自己呢?
她们是如何颠鸾倒凤,而簌簌在床榻是如何口口声声喊着姜槐……
想到姜槐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景阳身子微僵。
她揉揉脸,暗叹一声:“阿瓷身孕都有了,荒唐,疯了,我怎么…我怎么会怀疑姜槐是女儿身呢?”
景阳闭上眼,不可否认,在那疯狂的念头席卷脑海时,她是激动的,暗喜的。
可这样,又如何呢?
输了人还不算,连风度也要输了吗?
她闭上眼,索姓不再多想。
此后苏簌簌日日做好了糕点委托景阳稍进宫,算上这次,已是景阳送过的第十一次了。
尝过了十一种变着花样精心制作的糕点,姜槐依旧没松口请簌簌入宫。
眼看皇后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女官不敢松懈,昭棋殿戒备森严,一片雪花都飘不进去。
姜槐的心也跟着逐渐紧张起来。
十一月的小尾巴消失在茫茫大雪,十二月的寒冷正式裹着更大的风雪而来。
苏簌簌守在宫门外,取出一枚刻着‘景阳’二字的金令拿给守卫看:“劳烦,我要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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