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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慵跟在周自横后面,双手插兜,跟个老年人似的慢悠悠地晃荡。周自横站那等半天了人还没上来,便转头朝下,对着空气喊:“喂,干嘛呢?”
季慵连上两个台阶,从楼梯间的缝隙仰头看他,挥手笑着道:“没事。”
他在想刚刚周自横跟自己说过的话。
上回周自横跟那个女人在咖啡馆见面后,心情就很不好。季慵把林平之劝回宿舍后,自己跟了人一路,隔了八百米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低气压。
周自横没回宿舍,从后面看背有点弯,头也一直没抬。待到学校的小花园时,他拐了个弯进去,挑张长椅坐下了。
季慵离得挺近,从他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周自横的侧脸,对着夕阳,神情和背影皆是落寞。
他怔住,平时周自横表情很少,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面无表情的,有时加上那么一点丧,或添上半点酷。冷漠孤傲,这是支往曾在自己面前透露出的想法。但这次——
光从侧脸就能看出,周自横很低落。
自己的室友究竟在难过些什么呢?他聪明,一生下来就是天才,不需要为成绩发愁,他俊朗清越,不需要为外貌担忧。
也不像缺钱的人。
难过的原因……是那个女人吗?季慵想到下午在咖啡馆里看见的那个女人。她优雅大方,举止得体,年龄看上去比他们都大一轮。
季慵突然发觉——他和周自横没从讨论过感情问题,对方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曾经有没有过,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他一概不知。
所以那个女人究竟是……
“你妈?”季慵眼皮抽了两下,平时半眯的眼睛这会儿睁得老大,憋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沉不住气,问出了口。
不过在得知“约会女”只是对方的妈妈时,季慵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块地儿突然顺畅了许多:“你妈……这么年轻?”
周自横轻轻“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虚晃细长。
季慵也跟着停下来,目光一刻不离对方。作为朋友,周自横面冷心热,又讲义气的陪他解决了季雪的事。他也想知道对方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当然顺便能把挂科的原因也挖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周自横瞥了他一眼,两人都不说话。
夜里风有点大,吹得脸疼,但相反,心脏连带着胸腔部分都微微发烫。周自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热血冲上脑子,居然将父母离婚这种清官都难判的家务事告诉了他。
当然只是三言两语的轻描淡写,一并省去了十几年来受到的委屈和不甘。
季慵脸上是难得的严肃,先是若有所思点头,顿了会儿而后开口——
“小天才,就算他们不在一起了,你也是他们的骄傲。”
周自横怔住。
“骄傲吗?”
他是……骄傲吗?他垂眼,想起严慧那张脸,又想起自己把成绩单交到她面前时对方因忙于公务而敷衍的态度。
不,他不是他们的骄傲。
他连花瓶都不是。
季慵看对方神情寂寥地盯着地上的小石子,心中暗骂自己:卧槽……对方看起来情绪更低了。
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就不该嘴贱多问。
他咳两声,以缓和气氛,“那什么……没事,以后你妈二婚生出的孩子,肯定没你聪明。”又上前揉揉对方的脑袋:“也没你能打。”
“滚蛋。”周自横拍开他的手,头发再这么揉下去真得秃了。
季慵大笑,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无赖一般硬揽住他的肩,带着他朝宿舍方向走。
所以挂科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父母离婚吗?或者单纯想引起重视?季慵微微惊讶,周自横会是这样的人?是那种为了引起关注而故意这种幼稚事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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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慵蓦地发现自己很不了解这位室友的内心。
他回神,刚迈上最后一层台阶,就见周自横倚在长廊的栏杆上等着自己。
“今天怎么这么好?”季慵从口袋里摸出宿舍钥匙,从里面挑出一把形状最普通的,“都知道主动等我了!简直温暖如春啊!”
事实证明季慵想多了。
周自横他不是不想进,而是没带钥匙。
季慵“咔”一声,进宿舍之后嘴就没停过:“怪不得看你平时不怎么回家……不然下周末去我家,我妈跟季雪肯定都欢迎。对了,到时候我妈亲自下厨,无论味道怎么样你就都说好吃就行——”
“怎么了?”见周自横一直不说话,季慵回头看他,却发现对方脸色发青,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季慵疑惑,立马圆回来:“其实我妈做菜没那么难吃……老周你的表情怎么跟吃了屎一样?她每个菜最起码——”
周自横一个动作打断了他的话——对方伸出一个手指往上指了指。
怎么了?打哑谜呢?
天花板?
季慵顺着手指的方向往上看:“……”
“卧槽!”
“林平之卧槽你大爷的!”
宿舍楼传来了凄惨的骂声——哀怨不已,绕梁三日不停。
季慵心悸半天,冒了一身冷汗,足足喝了大半瓶水才缓过来。他整个人手脚发软,使不上劲,只能瘫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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