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弼之深深地看着他,心想,如果是自己冲动错怪了他,让自己跪下道歉都可以!
可陈星只是沉默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然后桀骜地扬起下巴:“你看,你碰到这种事也会生气,那你怎么不想想别人呢?”
蒋弼之扭头离去。他将手机扔到地上,两手抓住那张桌子的一条腿,浑身的肌肉一绷,沉重的实木大桌被他抬起一角。
蒋弼之用脚将陈星的手机踢到桌腿下,用力往下一砸。
“咔嚓”一声脆响。陈星微微一抖,像被那声轻响抽干了力气,软软地瘫坐在床上,捂着嘴干呕起来。
108、
蒋弼之冷眼看着他,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陈星胃里一阵一阵抽搐似的疼,强压下想呕吐的感觉,冷笑着抬起头:“伪君子,小人,衣冠禽兽。”
蒋弼之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向前迈了一大步,陈星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又觉得丢人,强撑着跪直了身子,大声质问道:“冤枉你了吗!为什么李经理会知道我和你……”他急促地喘了一口,“我和你上过床!你不是说那是意外吗!不是说那件事过去了吗!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你是不是觉得跟一个直男上过床特别值得炫耀!还是说想用那种事要挟我再跟你睡一回?”
蒋弼之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也是,那种事,怎么可能说过去就过去?他又不是没见识过陈星的脾气,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亏他如此天真,竟还真以为两人能重新认识。所以,他们的开端就是错的,那之后的一切怎么可能对得了?这就是个烂项目,是个陷阱,可笑他还费尽心力地流连其中,陶醉不已。
陈星说完后就气喘吁吁地瞪着蒋弼之,他看见对方面色很是平静,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希冀——快反驳我!
可他哪知道骤然被置于诬辩之地是多么的令人愤懑难当?蒋弼之亦不能免俗,他只是靠平素的修养勉强维持住表面的体面而已,内里早已怒火中烧。
他不解地看着陈星,心想,他是碰上什么事了吗,竟然会有这么重的戾气,不然怎么会想到这种肮脏的点子呢?他随即悚然一惊,堪称恍然大悟:他怎么就不能想到这种肮脏的点子呢?
仙人跳,欺骗游客,扎车胎,在路边丢烟头,在工作地点脏话连篇……他想起了一件,就想起了一件件,终于意识到陈星就是那样的人!他就是个胆大妄为的流氓!是个寡廉鲜耻的混混!只不过长了张诱人的脸和一双善装可怜的眼,就将他哄得团团转!
这番顿悟令蒋弼之愤怒且恍惚,他回想这两个月来的一幕幕,终于意识到那些脸红、那些崇拜、那些眼神那些微笑,都是假象、是欺骗!
彼时他还笑陈茂没有经验,被一个“陈晨”迷得神魂颠倒,可如今看来——他想起自己从山上下来后一路疾赶,连饭都顾不得吃急着来见他,就是为了跟他说说话,生怕他又同自己生疏;想到自己从一个难应付的饭局上下来,累到立刻想躺到床上歇一歇,却还是要过来看他一眼;想到自己堂堂一个董事长,竟然让自己的员工在进场调查时帮他留意一个小服务生,生怕他在工作时又遇到什么麻烦;想到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因着一个严格来讲都不能算作男人的……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弄得患得患失——他其实连陈茂都不如。陈茂起码还知道自己青涩,尚且谦虚,而他一直坚信付出总有回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这般自以为是才是可笑的愚蠢!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念头?”蒋弼之背在身后的拳头微微颤抖,语气却很平淡。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陈星神色黯淡地跪坐下去。
蒋弼之见他不说话,又问:“你本来打算拿这视频怎么办?卖给媒体?卖给我的竞争对手?还是直接向我勒索?”
陈星震惊地看着他。这下轮到他尝到被诬陷的滋味,可惜他却没有蒋弼之的那般涵养。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见蒋弼之那边嗤笑一声:“两万对你来说太少了是吗?”
陈星勃然大怒,指着蒋弼之的脸大喊:“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恶心的同姓恋!是个跟男人床的变态!我看你到时候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蒋弼之一脚踹床尾,“咚”一声巨响,陈星的身体和宽大的床体一起晃动了一下。
“说!你从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念头!”蒋弼之终于也失了从容,冲他怒吼。
陈星又干呕了一声,狼狈地跳下床朝浴室跑去。
蒋弼之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干呕声,如困兽般焦躁踱步。
他在陈星的衣服里翻找钱包,将衣服抖得满地都是。没有找出身份证,只找出一张学生证——华清职高,对,就是这个学校。
他给钟乔打电话:“给我查陈星,查他是不是华清职高的学生。”
钟乔讶异不已:“现在吗?先生,现在已经十二点……”
蒋弼之一脚踹上那张罪恶的桌子,低吼:“我让你现在就查!直接给学校、给教育局公安局打电话,告诉他们你是替谁办事!十分钟之内给我回复!”
他憎恨此时失态的自己,就如同在车里的那次一样,他憎恶自己被陈星CAO控了情绪,变成如此丑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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