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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镜框有些滑落,程佑轩抬手推了下眼镜,想着双方的父亲还是老同学,便说:“那辈分岂不是乱了。”
“不……”
不算乱。
钟愿顺着势头快速说出的否定回答,在堪堪发出一个音后收了声。
他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回答,但缘由却与程佑轩的不同。
仔细一算,程佑轩以后说不定还得喊钟梓娴女士一声丈母娘,现在喊姐的确是有些不合适。
“是有些乱了,”他讪笑一声,“我想也许你可以称呼她为‘钟女士’。”
闻言,程佑轩迅速采取了他的提议,说:“钟女士一定也是位潇洒的人。”
“你说的对。”钟愿像是沉浸到了回忆中,连队伍的前进也没能注意到,直到程佑轩虚拉上他的手臂,才复又回到现实,无可奈何地说:“毕竟这是位到了癌症晚期,也不愿日日躺在病床上靠药物和治疗苟延残喘,宁可用有限的时间去做喜欢的事情——旅行,蹦迪,办地下live,以此来度过剩余生命的人。”
程佑轩因他的表达而感到有些震撼。他难以想象,如果自己同样患上绝症,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对方的母亲这般洒脱。
不过其中几项,让程佑轩难消疑惑,甚至有些啼笑皆非。
“蹦迪?地下live?”
“对,”钟愿像是叹了声气,“蹦迪是她以前想去却从没去过的一项活动,那天正好是我回大学领完毕业证书的日子,她就拉着我去了市里最有名的迪厅。至于地下live,就在她和我爸相识的那家酒吧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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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钟愿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从未和程佑轩分享过父母的故事,对方也必然不会知道自己所说的这家酒吧,而程佑轩,似乎也从没有问过自己,关于姓氏的问题。
“话说回来,你好像从没问过我为什么我不跟着我爸姓?”
出于好奇,他问了一声。
当知道一对父子的姓氏不同时,一般人可能会八卦地询问,可能会独自在心里猜测。程佑轩显然是属于后者,然而他的回答,又与钟愿预料的有所不同。
“我只是想着,这种事情并不需要特地去问,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告诉我。”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程佑轩并没有看着钟愿,直到语尽,他才侧过脸,平静地看了眼对方。而钟愿却一直注视着他,看着他的目光从侧边溜到了镜片后,镜框上流动的金光仿佛是在他眼前跳舞。
完了,好像又更喜欢他了一些。
见人怔住,程佑轩轻轻唤了一声:“怎么了?”
钟愿如梦初醒,忙说“没什么”,视线往前一转,才发现两人前面只剩了两三个人。
轮到两人后,他们各自点了一杯黑咖和拿铁,等咖啡的队伍倒快些,不多时就拿到了饮品。
钟愿捧着杯子立刻喝了一口,放下时不自觉眯着眼,发出了舒适的“嗯——”的一声。
“知名果然是有知名的道理的,只可惜他们不卖咖啡豆。”
程佑轩也赞叹地点了点头,然而口中说出的评论却不是关于咖啡。
“知道吗,刚才你那样子,特别像我家的猫。”
钟愿刚稍稍仰头又喝了一口,连杯口都还没来得及离开唇。他就着这个状态,掀起眼帘瞧着程佑轩,更像猫睁圆眼的模样,以至于程佑轩情不自禁地动了动手,想去揉对方的脑袋。
手抬至半路,他才觉出其中的亲密来,转为握拳抵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别杵在这了,走吧。”
钟愿仍然有些发怔,亦步亦趋跟着程佑轩往前走。
手上拿着一杯咖啡也不方便再试喝其他的,幸好场馆内划分出了一大片供人休息的地方,他们决定看看有没有位置,可以让他们坐着慢慢喝,慢慢聊。只是找到地方时,果不其然早已没了空座位,他们只得找到一片空地,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题。
“所以你的父母,认为彼此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就果断选择了离婚?”
程佑轩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也听完了钟愿父母的故事,握着纸杯淡淡问道。
“是的,”钟愿说,“在你看来应该挺不可思议的吧?”
毕竟程佑轩是个习惯瞻前顾后的人,如果是他的话,想必一定会在结婚前就考虑周全,绝对不会在婚后才发现彼此不适合一起生活。
程佑轩也很快说:“有一些,但这种相处方式和抉择的果断也让人觉得挺有意思。”
“有意思?”钟愿有些意外。
“事实上,偶尔我也会羡慕这类人,可以活得很潇洒。”见钟愿望向他,他似乎有些自嘲地说:“有时候考虑太多的确会累。”
钟愿没有多作评论,看着他浅浅地笑。见他没有再喝,柔声问道:“喝完了?”
“嗯。”
钟愿自告奋勇去丢垃圾,让程佑轩在原地等他。周围人摩肩擦踵,钟愿找了好一会儿才找着垃圾桶。待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场内播放着的听不懂语言的悠长歌曲也进行到了下一首。
“那我们继续逛?还是再休息会儿?”
“钟愿。”程佑轩没答,他摘了眼镜,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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