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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锁金钗+番外 作者:世味煮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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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架空 民国 军痞攻 囚身囚心 相生相克与相合

  这个人,就是段战舟。
  在井道的时候,段烨霖抽完烟就觉得舌根麻麻的,一下子就浑身都动不了了,眼睁睁看着段战舟跳下井道,在自己身上五花大绑,还捡起烟头笑着说:“对不住了,哥。”
  他在雪茄里下了麻药。
  段烨霖当然想阻止他,可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着自己被士兵拉出井道,最后一眼看着段战舟的时候,他的遗言只有七个字。
  “我只是想丛林了。”
  随后,爆炸,毁灭,结束战争。
  再后来,遇到袁野,反戈一军,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世事变化就是这么无常。
  他们之间只有一道门槛的距离,许杭不敢跨过去,他现在就穿着一身戏服,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入了牡丹亭的剧本,谁游园谁惊梦,一切形同虚设一般。
  其实段烨霖也觉得很不真实,他有一点点惊讶地看着许杭。
  刚才进去绞杀的士兵出来跟他说许杭血杀绮园的场景时,他觉得不可信,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浴血的姿态不会比曾经上战场的自己好到哪里去。
  怎么这么狼狈?
  他的头发都被血粘在脸上,一绺一绺的,嘴角挂着血,胭脂化掉滴落的样子像是哭出了血泪,他的脸是那么白,虽说是敷着白粉,可也看得出他此刻历经大悲大喜之后惨淡的面色。
  他就连站着都摇摇晃晃,眼神哀楚。
  下意识地,段烨霖开口了。
  “谁伤你了?”
  第一反应还是关心,看到许杭受伤,他就会突然忘记了其他所有。
  像是有人把还会跳动的心脏扑通一下给自己塞回了胸膛,许杭觉得一阵温暖血液从心脏开始流向他冰冷的四肢百骸,这才开始活过来。
  看到许杭没有回答,段烨霖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然后视线一转:“没事,我没有食言,我记着我发的誓言,我不会踏进金燕堂半步,也不会靠近你……”
  啪嗒。
  本来一点水滴落在地上是没有声音的,可是此刻在段烨霖耳中,清晰得像空旷山洞里的回响。
  他直直地看着许杭,惊讶地、震撼地、触动地望着他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人,两只眼睛像一泉干涸太久终于鲜活起来的泉眼,随着眼圈外一点红色泛起,终于落下泪水来了,顺过脸颊和下巴,把妆洗了几分,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许杭哭了?他真的在哭?
  段烨霖消化了很久这个消息,以至于他僵在原地,嘴巴微张,连嘴角的烟头都掉了。
  眼泪是如珠如玉,源源不断,在眼窝里蓄满,凝成豆大再溢满出来,很快又积满,不断冲洗着前一轮的情绪的痕迹。
  许杭垂着泪,往前迈了一步。
  他迈出了门槛。
  他像祝英台扑向梁山伯的坟墓一般,投进了段烨霖的怀里,张开淌血的双臂,勾住了段烨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颊去贴段烨霖的胸膛,他要听,听那躯壳里传来的活着的信号,一下一下,孔武有力。
  段烨霖的手悬在半空,突如其来的温存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迎接。
  然后他就听到怀里的人开口了:“烨…霖,我疼……”
  段烨霖的心被羽毛亲吻了一下。
  他不敢相信,许杭在同他埋怨,用这么哀怨情长的口吻,让他心痛又让他心动。
  现在的许杭像一个跌倒了求人哄的孩子。
  “…少棠?”
  许杭因泣而气短,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我来找你……这样就不算是违背誓言了。”
  话里每个字都平平无奇,语气也弱得像用头发般细丝线堪堪吊起来似的,却偏偏拨动了段烨霖的心弦。
  可段烨霖还是有一点难以置信,他贴在许杭的耳边,问他:“少棠,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我所认为的那个意思?”
  许杭的的手在段烨霖的背后抓紧,揪得他的衣服皱在一起,他没想到眼泪开匣以后是收不住的,哪怕用力去压,咬着唇忍也不能够,一开口,还没说话就是哭腔。
  “当归……”只说了几个字,上气不接下气了。
  再多的话都多余了,再好的表白也太俗气了,这一句抵过千言万语。
  它足以证明真心未负,不是付与断井残垣,而是给了彼此。
  段烨霖一下子就把许杭抱住了!
  他环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后脑,欣喜地感受着许杭的害怕,许杭的担心,许杭的惦记,许杭的惶恐,以及……许杭的表白。
  四年了,他们拥抱他们接吻他们鱼水相欢,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藤蔓绕着老树根,抵死也要纠缠进骨头里。
  吱呀一下——心门已开,无论那里面是一片废墟还是蛛网查封,还好终于不再是紧闭的大门。
  “别说了,我知道了,你怎么可以藏这么好?!差一点点我就看不到了!少棠,我听你的话了,我回来了,”段烨霖很久没刮胡子,蹭着许杭的侧脸,摸着他的后脑安抚着他,也安抚着自己动荡的内心,“只是,你怎么可以做这么不要命的事?”
  许杭的脸嵌在段烨霖的肩头,方才厮杀的所有伤口到这个时候才感知到疼,许杭哭得是那么放肆,决堤般的眼泪,但是他也很克制,没有嚎啕大哭,甚至哭到咳嗽和打颤,还死死咬着下唇。
  十年冰霜无一泪,始知不是无心人。但使触情伤心处,感时花溅泪满襟。
  直到他两眼迷离干涩,好似身体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供他浪费,他才幽幽地说:“…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这是早就说定了的事。
  段烨霖一下子红了眼眶,捧着许杭的脸,珍而重之,吻了下去。
  这吻中,有微腥的血味,有咸咸的泪味,有淡淡的烟草味,交杂在一起,他们就站在金燕堂的门口,忘我而沉溺地交缠,不顾来往士兵的视线,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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