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雨+番外 作者:篆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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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夏天这么呆着爽,冬天太冷了,”向荣转着右臂,闲闲地问道,“你那回坐这,不觉得冷么?”
周少川知道他指的是“哪回”,摇摇头,说“还好”:“我只是想出来看看万家灯火,看看院子里的人,看他们彼此走在路上互相打招呼,之所以选这个院,也是因为我第一次进来就发现邻里之间好像挺和睦,碰面的时候还会互相问候,不像好多新的小区,你连住隔壁的人长什么样都未必能知道。”
原来他是因为喜欢这种氛围啊,向荣点了点头,可惜时下的年轻人都开始注重隐私了,下班回到家,就喜欢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对于那种老式的、缺乏界限感的邻里关系已经有些排斥了,只是没想到,他一个在国外那种注重私密感的环境里长大的人,居然反而会迷恋这一点。
可能是因为缺什么,所以就特别想要什么吧。
周少川今夜的话明显囤积的有点多,点评完社区,不忘点评当日的向荣:“那回看你跑步,碰上个人就点头傻笑,模样特别二,就跟个招财猫似的。”
“你那是羡慕吧?”向荣乜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认真计较,“你现在也可以了,一个曾老太,再加上我们家,这才几个月啊,邻里关系已经发展得相当迅速了。”
“我以前和邻居老太太关系也不错,她那会老喜欢捏我的脸,还夸我长得可爱,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她,”周少川回忆道,迎着夹杂了一点微雨的夜风,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上头的醺意,“等到后来搬了家,也没人再捏我的脸了,现在想想,好像还真有点怀念。”
小小的一只周少川,被人掐住脸蛋赞可爱?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挺逗乐的,向荣不觉笑了一声:“所以你是因为怀念老太太,才对曾阿姨那么好么?想让人家也捏你脸、夸你长得帅?”
周少川摇了摇头:“她很像从前在我奶奶家做事的工人,我小时候和奶奶一起住,但那个工人老妈妈,反倒是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一个人。”
向荣之前曾听他提过一句,却也只知道他奶奶是北京人而已:“跟老人住听说挺不错的,上岁数的都喜欢溺爱,小孩要什么就给什么,但也特别容易把孩子脾气惯得特别坏。”
周少川闻言瞥了他一眼:“想夸我脾气不好就直接说,我是脾气不好,我奶奶也这么说,但是她从不溺爱,我和她也不亲,应该说她和谁都不亲。她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梳头化妆,然后出门打牌、买东西、应酬,我没见过她卸妆之后什么样,也没见过她穿那种随意舒服的家居服,她所有的衣服都必须熨烫好,不能有一丝褶皱,为了维持这种最佳状态,她从来都不肯抱我一下。”
向荣生平可没见识过这类型的奶奶,想象力匮乏,只好往电影里老派资本家阔太太身上去联想,一面还得想措辞,去宽慰目下带了点小委屈的大少爷:“那也还好吧,最起码你还见过她,我都不知道我奶奶长什么样。”
“但你有个好爸爸,”周少川转过头来看着他,“父子感情不错,相处起来就像是朋友。”
要这么说的话,多半他连个“好爸爸”都没有了?向荣顿感有点接不下去了,他并不想刻意打探周少川的往事,并且直觉他已经有点酒精上头了,直接导致这会特别有酒后吐真言的冲动,而一般这种事发生过后,第二天一睁眼,当事人十有八九都只会感到后悔。
而他还不想成为周少川未来欲“杀人灭口”的对象!
向荣在忖度该怎么把话题混过去,旋即,他不惜牺牲掉自家无可指摘的老爸:“哪来那么多像朋友似的父子,我这是因为大了,他不得不把我当平等对象看待,小时候还不是他强我弱,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
周少川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泛起的倾诉欲一时间好像很难压得下去,一意孤行的,他只急于要把向荣变成“灭口”对象,冷笑一声,他摇着头说:“至少,他不会抢你的朋友。”
……周少川被他爸抢过朋友?这话的信息量好像有点大,因为一般的朋友是不具备独占姓的,自然也就不会用到这个“抢”字,除非……他还省略了一个“女”字?
向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觉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少川,只觉得那侧脸堪称英俊得一塌糊涂,英俊到让人根本就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才会放着这么年轻漂亮的男朋友不要,而非得上赶子选择一个中老年大叔?
向荣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有点怔愣地望着周少川,神情间多少透出了点迷茫,周少川余光都瞧清楚了,忽然就笑了下:“你以为他抢的是我女朋友?猜错了,只是我的男姓朋友,我的……哥们儿,我父亲,他喜欢男人,一直只喜欢男人,年轻漂亮的男人。”
连一个磕绊都没有,他就这样行云流水般地说出了这串话,说完了,就像是吐出了一枚压在喉咙里许久的铅块,简直畅快淋漓,周少川没再去看向荣的表情,反正不管是震惊也好,抑或是厌恶也罢,又能怎么样呢?事实如此,掩盖或是逃避都没法改变了。
向荣还没来得及生出厌恶,他只是觉得匪夷所思,跟着,就意识到周少川之所以那么痛恨同姓恋的原因,一阵失落感随之涌了上来——这是根深蒂固的厌恶,看来已经很难再去扭转他的观念了。
“哑巴了?”周少川发泄完胸中积怨,把烦恼成功地转嫁到了身边人的头上,还管杀不管埋地挑衅道,“你不是挺会安慰人的么?”
但这件事略有点超出了向荣的认知,他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去宽慰,轻轻叹了口气,他说:“你需要安慰么?别人说什么都只是隔靴搔痒,根本也触不到问题本质,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觉得我应该需要什么?”周少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
向荣想了下,抬眼迎上了他的视线:“需要一个聆听者,所以我负责把耳朵提供出来,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会认真听,也会给出适当的反应,如果明天你睡醒后悔了,那就发个消息给我,我会在出门前扫描一下脑袋,把涉及到今晚的信息全部无条件的删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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