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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莫教授出差回来了,仍是没跟莫呈川说,只打电话给养老院,例行询问老太太的身体。养老院的护工告诉她:“莫先生说家里有人需要照顾,这周末没过来,只是跟老太太聊了会儿视频。”
莫教授皱了皱眉,莫呈川父亲早去世了,姑姑远在南边,哪里有需要照顾的家里人?
这两人在工作上都是很要强的人,因此在自己的工作领域都很出色,但寻常过日子却跟搞事业大不一样,得糊涂一点、软和一点,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莫教授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心底里冷哼一声,认为莫呈川实在被冲昏了头,甚至对被往后排的老太太产生了一点同情,说:“那我过来看看她吧。”
她并不常来养老院,她不喜欢这里,总觉得这里透露着一股无能为力的苍凉,连空气都是滞缓的、死气沉沉的,仿佛一个静待人走近的牢笼,无声地吞噬着所有生命力。
老太太早不认得她,只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见她来找自己,就说:“我有事儿,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莫教授正跟护工说话,闻言顺着她的话问:“您有什么事儿?”护工说今天老太太的状态特别好,可以跟她多交流。
“我有什么事儿……有什么事儿……”老太太苦思冥想半天,听见他们在说莫呈川,终于露出恍然的表情:“我儿子今天带他对象回来吃饭!哎呦,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说着就着急起来。
莫教授一愣,就见护工熟练地半搂着老太太安抚道:“来得及,您别着急,时间还早着呢。”
她才刚跟莫教授说老太太最近情绪不太好,这会儿怕莫教授担心,就给了莫教授一个“放心吧”的眼神,意思是这算是正常的。
老太太抓着护工的胳膊问:“你知道我儿子是谁?”
护工道:“知道啊,含琮,是不是?长得又高又帅,学习特别好,对您也孝顺。”
“对对对。”老太太高兴了,“嗐,我跟你说,他找的这个对象啊,是个博士生,比我们家含琮还厉害呢。”
莫教授一直在旁边看着,闻言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老太太是不喜欢她的学历和工作的,没曾想老太太还会跟人炫耀。
“他今天不回来,肯定是约会去了。”老太太刚说的话挑头就忘,还丝毫没觉得自己逻辑有问题,“哎,他都跟我说了。他对象我见了,挺可爱一孩子,就是是个瘸子……说是能好。”
莫教授一听,估计她又把莫呈川跟他父亲弄混了,就说:“您记错了,是呈川在谈对象。”
老太太把她当成了跟自己聊天的小姐妹,问:“呈川是谁?是你儿子?”
莫教授又是一愣,下意识先看了眼护工 ,见护工没有任何表示,她才说:“对。”
“你儿子的对象怎么样?”老太太八卦地问。
莫教授没回答,静了片刻后道:“您觉得呢?”
老太太说:“我怎么知道。”老太太觉得这人很奇怪,不乐意理她了,自己拿起旁边的针线,开始织毛衣。
以前老太太的毛衣织的很好,现在看着架势倒还在,但实际上织得乱七八糟。她一边织一边喃喃:“喜欢是没有道理的。”她不像是在说道理,倒像是在独自抱怨,在委屈,在表达疑惑。
莫教授本来都要走了,听见这话又停下来,问:“谁说的?”
“他说的。”老太太怔怔地接了一句,忽然掉下眼泪来,“他死的时候说的。”
老太太没说名字,但莫教授不必听到名字,也不敢再问,匆匆走了。
——含琮啊,你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姑娘,她……她不适合你呀。
——喜欢是没有道理的,我真的好喜欢她。
等莫教授走了,老太太才茫然地问护工:“他是谁?谁死了?”
护工安慰她:“没有,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老太太原本一直半躺在床上,这会儿动了动身子,护工连忙扶她:“怎么了?”
“不敢睡,不敢睡。”老太太喃喃着坐了起来,她身量不高,坐在床边时,腿脚都挨不着地面,静静地悬着,而她则目光浑浊地看着窗外。
先头莫呈川跟老太太视频聊天的时候,关棠就在一边凑镜头,心里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于是一直不迭声地哄老太太,跟她约定过几天肯定跟莫呈川一起去看她。
他这两天一直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中,好像一脚踏入熟悉又陌生的领域,急于摸清边界,试探深浅。关棠这一亢奋,莫呈川全部的心思就都花在伺候关棠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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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叫唤一声,莫呈川就跟召唤兽似的出现并负责替他解决一切问题,换冰袋,拿遥控器,找零食,倒水……就差亲手帮他扶着尿尿了,直接叫关棠体会了一把女人坐月子都不一定有的待遇,简直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一处不合心意。
只有一件事叫关棠感到堵心。
莫呈川这房子虽大,卧室却只有一间。别人或许不了解这一点,关棠却再清楚不过,莫呈川的领地意识很强,不喜欢家里沾上不不相干的气息,估计当初设计装修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客卧这种东西。
一间卧房,一张床,一对重修旧好的恋人,怎么看,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尽占全了。况且关棠摔了腿,在家里用轮椅也诸多不便,常常要莫呈川把他抱来抱去的,肢体接触不要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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