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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半天,他才恍然大悟似的站起来:“号牌不对。”
舍友:“???”
梦也越做越多,越做越清晰。梦里的自己总是穿着高中校服,幼稚又可笑的样子。罗恒秋时而用手指勾着小号冲他招手,时而在小卖部门口截住他让他请自己一瓶可乐。然而大多数时候罗恒秋走在他身边时是西装革履的,邓廷歌觉得他很高大,很成熟。而身着臃肿运动服的自己毫无可取之处。
说实话,他后来想了又想,对于罗恒秋那么直接的一句“不算数”,心里不是不惊讶的。
罗恒秋对他非常好,他细细回想起来,那些眼神和动作都带上了不一样的情绪。若是从高中开始到现在,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变得“不算数”了。
邓廷歌想不明白,又找不到资深的恋爱专家商量。他只知道自己比之前更想念罗恒秋了。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而表露出各种不同的表情,想更靠近他。
刘昊君说这个啊,这个就是恋爱啊,我对念双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邓廷歌这次没有反驳他。
刘昊君:“话说,你想见的到底是谁啊?”
他不出声,咔吧咔吧咬鸡腿,不敢和刘昊君对视。
几天之后陈一平的助手联系了他。邓廷歌稍微整饬了自己一顿,打起精神出门去见工。
他到制片厂的门口,意外地看到了鲁知夏。
“嗨。”鲁知夏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穿着衬衫短裤,很干练活泼的模样。
邓廷歌连忙向她道歉,暌违数载的两父女终于相认。
鲁知夏对他忘记了自己表示很理解:“正常啦。你高考结束出考场的时候是我给你送花的,你当时完全没有认出我。才过了一年啊,我算明白你的脑容量了。”
邓廷歌尴尬地笑笑。他连高考结束之后还有妹子给自己送花的事情都没记住,何况妹子的脸。
陈一平的助手很快来了,带两人进入制片厂。制片厂里划分了许多个功能区,两人走进了一间已经坐了不少人的房间。房间的男人们都在抽烟,鲁知夏走到门口轻轻皱了皱眉,但很快调整好表情,冲同样在猛抽烟的陈一平挥挥手。
陈一平和她似乎比较熟悉,冲邓廷歌点点头当做打招呼,随手点点,让两人自己找位置坐下。
房中数人都坐在陈一平周围,中间的桌子上铺着许多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陈一平身后的白板上写着字,透过烟气,邓廷歌看到了两个很大的汉字:久远。
“这一条不能写。”戴眼镜的中年人挠了挠自己地中海式的发型,抓起一张纸说,“绝对过不了审。你忘记去年的《人山人海》的教训了?”
“《人山人海》是因为提到了红卫兵杀人,这里没有说啊。”坐在他对面的人抢过那张纸拍在桌上,“这个情节太重要了,是久远从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变化为厌世者的关键。不能改,绝对不能改。”
另一个咬着烟的男人开口了:“话不是这样说。久远变化的原因是他未婚妻的死,至于他未婚妻是怎么死的,没必要一定套上这个……”
“这叫套吗?”那人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这样表现,怎么渲染出悲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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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的人接着喊出声:“要什么悲剧感?我们今天在这里磨这玩意儿为的是过审!不过审就真他妈悲剧了。”
全场俱静,男人们狠狠地抽烟,又低声讨论起来。
邓廷歌和鲁知夏互相看了看,大概明白这是一次剧本修改的讨论会。剧本在没成型之前一般很少会让演员加入讨论,两人也不知道陈一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静静旁听。
听了半个多小时,邓廷歌总算听懂了这个讨论会说的什么。
钟幸的情报不够准确,他所谓的秘密大剧名为《久远》,是陈一平这两年花了大力气去筹备的一部电影。《久远》的主人公是一个笔名为“久远”的青年诗人,年轻,充满活力,积极,又对生活满怀希望。然而在上世纪的十年浩劫中,久远和他的未婚妻都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年轻的姑娘怀着久远的孩子在牛棚里死去,久远揣着挚友自杀前写给自己的遗书关好了门窗,点燃一盆劣质的火炭。
邓廷歌心里滚过一串的卧槽。
这部电影不要说播出了,连过审都是不可能的。
陈一平和他的编剧组成员已经提交了两次剧本,两次都被以“意识形态不正确”或“出现较为严重的政治错误”为由退了回来。他们打算第三次送审,同时这也是剧本最后一次过审的机会。
剧本讨论会最后争执得越来越激烈。陈一平大多数时候不出声,偶尔抬头看看两位渐渐也听得认真的年轻演员。
“不用吵了,把重点转移一下吧。”陈一平说,“前两次剧本都把重心放在久远之前和之后生活的对比上,这次试着换一换,关注久远感情的变化。通过他感情的变化来反映时代背景。”
陈一平把烟蒂扔进烟灰缸。
“明白了吗?那段历史只是背景,我们要把重心放在人身上。是人,不是灾难本身。《人山人海》过不了审是因为过分渲染了血腥和暴力,《礼花》过审了、能上映了,是因为它的方向把握得很准。我要的就是这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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