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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了一杯水,于冷风中饮下一口,含在口里,吞下去润泽细细麻麻抽痛的心脏。林安谧在对面志得意满地发信息,他看着她飞扬的手指,那指甲留得很长,枯朽又似西游记里噬人的白骨精。贺兰不由问道:“你今年几岁?”
他要计算她十年前的岁数,林安谧不知其意,受宠若惊道:“二十二,我还很年轻呢。”
十年前便也只是十二三岁,她也参与其中吗?那场存在于唇舌之间的矫正实验,为什么要叫做矫正又为什么是实验,他们把林戚当成什么?以为他是没有痛觉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吗?贺兰被纷纷扰扰的问号淹没理智,捏着冰冷的杯子才有些回神,再吐出口的字像一个个的冰块,又凉又重。
“二十二,在监狱里待十年,也就人老珠黄了。”
林安谧震惊地抬头道:“什么?”她的手一抖,一杯咖啡摔落在地,四溅的咖啡染脏了衣裙。这是她最贵的一套裙子,林安谧拿餐巾纸拼命擦着,抬头笑道:“明煦哥哥,别开玩笑呀,我经不起吓。”
按理说有客人不小心打翻杯子,会有服务生来清理询问,但今天格外奇怪。远处的服务员只待在柜台旁,互相低声聊着天,时不时瞟一眼,但没有人要往这里来。
贺兰啪啦一声掀开一盘倒扣的咖啡杯,杯子往旁边翻滚着摔在地上,又是清脆到令人心慌的碎裂声。他拿起一支正在工作的录音笔,垂着眸检查状态,那边林安谧已经慌张起来,站起身夺过录音笔,使劲一掰,再往地上狠狠一摔,失声道:“你凭什么录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ω`?)
第26章
贺兰任她摔坏这一支,从桌下拿出另一支,冷冷道:“不必徒劳挣扎,为了防止录音笔出故障。我特地准备了二十多只笔,全方位多角度完整无缺地录你说的那些混账话。”
林安谧骤然心慌,病急乱投医,把裙子领口一扯,大喊大叫道:“救命啊!有人要非礼我!救命!”
“诽谤罪。”贺兰不耐烦地起身,几个服务员闻言早已赶过来,他道:“把这个吃霸王餐的人请出去,她碰过用过的东西全部丢掉,补买费用找我单独报销。顺便,名字加到简月的黑名单上。”
原本看热闹的人见是个逃单的疯女人,陆陆续续都散了好奇心,还有客人笑道:“这可好,逃单逃到老板头上来了。”林安谧隔着人群听到了,既是难堪又是尴尬,心里恨透贺兰明煦耍她,在门口叉腰骂道:“你不识好歹!我好心提醒你别被贱人戴了绿帽子,你反倒恩将仇报!别明天人家在你家找野男人上床,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明煦站在吧台处,却往里头看,林安谧还在不顾形象地叫骂,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通话界面恰好挂断,便抬起头。林戚从简月里间的员工休息室里开门出来,两人视线轻轻一撞,贺兰呼吸便是一窒。
这人眼睛这么红,怕不是哭过。
林戚走到贺兰身边,林安谧一句毁谤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林戚冷笑道:“真真是泼妇骂街,难不成你们家从祖上就有这个下贱的基因,一代传着一代?”
林安谧气得吐血,林戚嫌跟她对骂跌面,转身用手肘撑着吧台的玻璃,问道:“你们这有没有用坏的水什么的,看见没,对着外头泼。省得总有些脏东西在门口叫唤,把上门的客人都吓跑了。”
“啊?”服务生发愣,下意识征求老板的意见,却见老板对自己颔首,于是真的去后面找了装剩咖啡剩饮料的桶,费尽吧啦地提到门口,对着林安谧猛地泼过去。
林安谧在外头都快气得原地升天,提裙摆骂骂咧咧地走了,看这个背影谁敢信她是“林大小姐”,林老姑妈都还差点教养。
林戚手机收到她的短信,他垂眸看了看,贺兰问:“发了什么。”
“她说要把我的照片公布给媒体。”林戚歪着头想了想,道:“媒体大众大约很喜欢这种题材吧,设计界新秀私生活混乱、年幼遭家庭凌虐什么的。”
贺兰勾他的手,这双手总是受伤,如今虽然大好,却已经伤痕累累,他叹道:“别这样。”
简月咖啡店毕竟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贺兰决定先带林戚回家,车开回公寓,上楼的时候,他把林戚带进自己那边,心想着有颗颗在,林戚也许心情会略微好点。
但进门时林戚拉住他的衣角,贺兰回头,见他簌簌地抖着眼睫,像只惊吓过度的黑翼蝴蝶。林戚微微后退,抵着门板,随时蓄势待发推门逃离似的绷起脊背,他很轻地笑了一声,低声说:“怎么办,我有点怕。”
怕什么?怕贺兰明煦同情怜惜的视线,怕他要扯掉自己战战兢兢守了九年的盔甲,怕他对那些经历追根问底。林戚曾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怕,现在细细一想,居然会有这么多。
在这种时候,贺兰总是体贴得不像话,他不追问,也不言语,回过身,慢慢靠过来,衔住林戚冰凉的、发着抖的嘴唇。
亲吻是滋长爱意的手段,也是另一种表示安抚的体现。
林戚总认为在自己面前剪去爪牙的贺兰太叫人心慌,现在才知道,他只是忧心自己不够资格站在他身边。其实真正被他这么对待时,谁又还能保持理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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