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被这么灌输,宋明锐自然也从小就讨厌同姓恋。
高中的时候有男生对他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他觉得那人娘炮兮兮的,忙不迭地躲了。
但是……蒋意超可一点都不娘炮。宋明锐心想。
而且,太可怕了。
宋明锐摩挲着那一小块被碰过的肌肤,闭上眼,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太可怕了,他竟然不觉得这样讨厌。竟然觉得蒋意超红着脸跑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可爱。他要变成同姓恋了吗?不行,他不能变成同姓恋。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妈妈和好朋友出去晚,喝了酒,回来晚了。父亲拽着妈妈的头发把妈妈的脸往地上砸,怒问她:“你跟谁出去的?这么晚才回来?”
妈妈惊叫着报出朋友的名字,恐惧又悲哀地辩解:“你在想什么,我跟姐妹出去逛逛街不行吗?”
父亲哐哐砸着妈妈的头,吼道:“女的也不行!你就这么愿意跟那个陈什么出去?!你是同姓恋吗?你喜欢她吗?你恶不恶心!谁是你老公?我才是你老公!”
年纪尚小的宋明锐悄悄打开房门,透过门缝看这恐怖的一幕。
所有人都觉得父亲很爱母亲。
母亲去世十年了,父亲没有再娶。
但宋明锐知道,那绝对、绝对不是爱。
而他……他不能是同姓恋。他可以躲避父亲一时,但无法躲避他一世。
宋振荣有无数的方法找到他,宋明锐心知肚明。
宋振荣是有意叫他继承景凌集团的,他是长子,又听他的话。
如果他不听话,宋振荣会教训他,用各种方式,比如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亲弟弟宋明英。
明英……明英还那么小。
宋明锐放下手,身上一寸一寸凉下去。
他不能丢下明英不管。
他怎么能那么自私。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明英肯定挨打了。
宋明锐站起来。
就像当日那股逃离青州的冲动一样,现在,他又想逃离岚城。
过去的几个月,他不是没有想到明英。但他自私而可耻地逃避继续想下去,贪恋此处的自由和温暖。直到今日……蒋意超带来的温暖成了熊熊烈火,他不走,就要被吞噬。
他无法想象自己留在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或者说他已经知道了留在这里的结果——被那样的热情吞噬。
宋明锐知道蒋意超是一个多么好的小孩儿。
非常、非常好。
那么好的十五岁小朋友蒋意超坐公交车出去最起码十站了,才猛然站起来,觉得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不行。他应该跟宋明锐说清楚的。在少年人的概念里,喜欢就是喜欢,都到这个地步了,干脆利落告白了才有希望,万一宋明锐就答应了呢。
宋明锐跟他关系那么好!
蒋意超握着满手虚汗,反复洗脑自己。总要试一试。大不了……大不了宋明锐是个钢铁直男,那他就退回去,俩人继续做普通朋友也行。不让他继续住在公寓也行,只要……能在周末和放假的时候,两人再一块打打游戏,出去吃饭或者看看电影。春天要到了,他们可以去公园玩,可以去游乐场玩。
蒋意超下了车,跑到马路对面等回去的公交车。
二十分钟后,蒋意超暗骂了一声。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分了,早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间。他在寒风中继续等待,又过了二十分钟,才拦到一辆出租。
到宋明锐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蒋意超含着满怀急切的期待与紧张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开。甚至没有人出声问一句是谁。
睡着了吗?
不是的。
这个时候的宋明锐已经乘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
从夜晚等到天明,从上午等到傍晚,宋明锐没有出现。
爸爸给他打了三个电话,说老师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了,叫他赶紧滚回去上课。
蒋意超又困又累,行尸走肉般回了学校。
一天、三天、一周、一个月、两个月……
宋明锐彻底消失了。
期中考试完,班主任私下恨铁不成钢地批评蒋意超,上个学期明明到后来成绩进步了很多,怎么这个学期全跌下来了?甚至比刚进学校时还要差。
开家长会时蒋意超的位置重新空着了。
班上几个女生过来问他:“蒋意超,你表哥呢,这次怎么没来。”
“是呀是呀。”
一群怀春少女。
蒋意超脸色一拉,信口胡诌,“他出国了。”
“哎呀,可惜可惜。”少女们嘻嘻哈哈这样说。
她们是想看帅哥,但也没有太真情实感。
真情实感的是蒋意超,难过的也是蒋意超。
好朋友察觉到了蒋意超的不对劲,送来关切的问候。蒋意超蔫了吧唧,向好友寻求失恋后的调节方法。好友说:“简单!走出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
蒋意超一眼扫过班里歪瓜裂枣的男生们,忧伤地想:谁能比得上宋明锐呢。
春夏秋冬,又一春夏秋冬,再一春夏。
蒋意超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在家里反复玩那几个好宋明锐一块玩过的游戏。
他的朋友们都笑他,说怎么搞得这样痴情的样子?
蒋意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搞得好像很痴情呢?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只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甚至蒋意超回顾过去,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宋明锐的。真要他说他喜欢宋明锐,他可能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宋明锐就是很好。他愿意跟他待在一块,看到他笑他也会忍不住笑,看到他难受他也跟着难受。过去两年半了,他还记着他,记得那样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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