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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若飞还等着呢!”顾春来单膝跪地,“上来!抓紧我!若飞还等着,我还有话没跟他说完!”
白雁南觉得不对劲,可他也看不出哪里不对。他从未觉得,顾春来竟如此高大可靠,已不再是跟在他和肖若飞身后的少年。可他拍完戏之后太瘦了如何撑得起一个人的重量?
“春来你冷静些,我们滑了不短一段,不如找找旁边有没有近路可以回到赛道?”
顾春来还在喊:“刚才我一直观察着周围,找不到赛道。坡不算太陡,我们滑行时留了痕迹,不如原路返回。”
白雁南做梦似的攀上顾春来的后背。
他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个人。如此紧急情况,顾春来怎么会有余力观察周围情况,迅速做出判断?之前宣传期间他明明笨的要死,经常不开窍,处处要自己提点,现在却突然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还是他一心只想回去,心里根本没想别的东西?
白雁南感觉顾春来双腿一直立不稳,颤颤巍巍的撑着发虚的身体,背着个成年男性在覆满了冰雪和枯叶的山路步履蹒跚。他打算自己找树枝当拐杖,不再麻烦对方,可顾春来没听到似的,一路前行,毫不偏移。
“春来,谢谢……”白雁南突然绷不住了,“对不起。”
顾春来总算回应他:“别说傻话。”
“我去找楚铮鸣的照片,其实是因为,原来我为了一部戏,跟他睡过,我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你。”
顾春来呼吸变得急促,速度也越来越慢。
“开始我本来想留着当、当你的把柄……但是我……上学的时候你一直照顾我纵容我,我……下不去手……”
大颗眼泪顺着白雁南的脸往下落,滴进顾春来的领口中。他感觉身下的人变成石头,变成山的一部分,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起伏,感觉不到他人的存在。
“我追若飞,是怕你们在一起后,就不会有我都位置了……我会被丢下,我会成为一个人,但我不要那样……我总感觉只要得到你们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不会走。你们都会留在我身边。他比你更好得手,所以……”
顾春来几乎被登山杖戳在地上的咚咚声遮住,轻不可闻:“你可……真过分……玩弄若飞……”
“怎么办啊,我喜欢和你们一起的日子,你和他我都想要,我想要好多人的爱,想要好多人喜欢我,但你们两个,是最不一样的,是我最美好的记忆……”白雁南收紧手,像抓住巨浪中的浮木,“以后你们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别……傻……”
话没说完,顾春来身体一斜,仿佛被无形的手控制,面朝下,直挺挺栽倒在地!
白雁南跟着摔倒在地。他惊异地发现,二人上山沿途竟然一直有星星点点的血。他顿时慌了神,掀过顾春来的身体,只见对方左半边脸沾满血,面色铁青,薄唇染成艳红,头发狼狈地粘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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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伤成这样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白雁南冲他吼出声,“我不想你丧命!”
“抱歉……走不动了……”顾春来声音里只剩气,“雁南,如……如果我……上不去……”
“你他妈的别说傻话!怎么可能上不去!你知不知道有个人还在等你啊!你他妈的得到了若飞,这样就想放手吗!给我起来!”
“登山杖……当拐……”顾春来咳了两声,喷出血沫,溅了白雁南一脸,“爬上去……”
说完,他勉强举起完好的手,蹭了下白雁南脸上被泪稀释的血,又重重坠地。
“拜托……上去吧……我……背不动……你……”
“滚吧!我可以带你走!”
白雁南刚抬起顾春来的左臂,下半端便不自然地垂向地心。他突然意识到,刚才顾春来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们才止住。明明他双腿健全,没人拖累的话,可能早就走得很快走得很远。但即使伤成这样,顾春来也从未起过抛弃自己的念头。
白雁南突然不知如何下手,才能不引起进一步伤害。
“卧室衣橱……木盒……遗书……”
“别说傻话!”白雁南握紧登山杖,“你等我!我去叫人!不许死!他肯定还等着你,他一直喜欢的是你!”
顾春来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能感觉到白雁南嘴一张一合,但脑袋收不到任何讯息。他从没想过,原来说话如此令人疲惫。
可他不敢闭眼。
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一点点从身体里悄然而逝,温热的血液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向外流。他仿佛坠到另一个世界,眼前空荡荡的,没有道也没有椅,不知前进的方向,也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唯有视线尽头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顾春来只能冲着那个方向一直走,走到一半以为那影子是头公鹿。可是再靠近,他才发现视线中是十六岁的自己,身穿不合身的西装,弓背站在一排墓碑前,两片蝴蝶骨几乎刺出西装,稍微一挥就能飞走。
那是外公的葬礼。
顾春来记得那天日光很好,风很冷,悼唁的人都已散去,周围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那天他一滴泪都没掉,定定地站在原地,从早到晚,直至守墓人来唤他走,他才挪动脚步,踉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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