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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的不是自己,而是提出法律诉讼的白雁南。千千万万的路,他选了最险最直接的。
身为他的挚友,顾春来早有自己的选择。“你们不必再费口舌。既然雁南打算走法律程序,那我一定会支持他。”
“不再考虑了?”矮个子声音投出绝望,对顾春来讲完,转头吼高个子,“你想清楚,挤开白雁南的是你!”
高个子面如死灰,只字未言。
“不了。我向你们保证,届时我一定会出庭作证。”顾春来抬手,直指门口,“时间不早,二位还有的忙吧。地上的补品,麻烦离开时也顺便提走,恕不远送。”
被下了逐客令,那两个人也没理由自找没趣。
待人离开,顾春来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散了。他大口呼吸,面色苍白,整个人狼狈地不行,扭成一团缩在床上,脸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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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飞,我今天表现还行吗?”他冲角落里的人伸出手。
肖若飞的脸像颗燃烧中的炭,气得发红,撇着嘴走到顾春来身边,扣住他颤抖的手,心就软了,打好的腹稿全不奏效。他只好搂住顾春来的腰,抵住肩膀,低声说:“不管行不行,下次不许。”
顾春来贴过唇,出口全是轻言软语:“那就是还行?”
“行不行,也不想你受委屈。”肖若飞仿佛是受了奇耻大辱的那个,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刚才想帮你,但没办法。”
顾春来当然明白,一路走来,肖若飞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他的每一步不只代表个人,还代表在业界叱咤风云的金字招牌。即便忙成那样,他还始终把自己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你在身边就是帮我。你帮了我很多,非常多, ”顾春来扶起肖若飞的头,一字一顿,“别责备自己,拜托了。”
“以后,别委屈自己,别逼得自己受伤,好不好?”
“不会的,若飞,我有你了。我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顾春来,”顾春来含住肖若飞的下唇,细细地吮,口齿含糊不清,“我也是你的。”
肖若飞知道某种信号的前奏。他抬手合住窗帘,落日被挡在屏障之外,病房里只有老电影般暧昧的昏黄。顾春来微微起身,手停在病号服的第一个纽扣上,来回摆弄,可试了半天也不得章法,扣眼和扣子始终严丝合缝绞在一起。
“穿着衣服。”肖若飞说。现在光线还足够亮,足够他看清每道旧疤新伤。
“没关系。”顾春来使劲用力,垂死挣扎的纽扣应声落地,“我就是这样的人,这具躯体就是我的过去,这就是原原本本的我。”
顾春来知晓,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都镌刻在这具躯体上。他痛苦过,逃过,挣扎过,走过荒山野岭,终于能在太阳下牵着那只手,拥抱彼此。他凑对方近点,再近一点,细碎的吻一路从额头落到锁骨,干燥温热,最后他亲了下对方的胸口,然后贴上自己的指尖。
“若飞,之前假装不在乎你的过去,很抱歉。”顾春来深深地看着肖若飞的眼睛,讲得字字诚恳。
肖若飞也说:“逼你太紧,抱歉。”
“没有。”顾春来连连摇头。
他再明白不过。如果没肖若飞推这一把,他现在可能还在逃,还在装老好人,即便差点被要了命,到头来只会习惯性躲在暗处,一遍遍催眠自己,告诫自己别在乎,别去计较。
他人生中不乏痛苦,也不乏与痛苦共处的经历。比起直面痛苦,假装看不到,粉饰太平,反而更加轻松。时间是最强的良药,能愈合一切伤口,就连最深刻的痛楚最后也会被抚平,这一点他太明白。只是那里会留疤,留下难看的痕迹,不去碰还好,稍微碰到就难以忽略,反复流血,越伤越深,最后形成肿瘤,肆虐全身。他甚至一度以为别人能理解他,以自己幼稚的想法,伤害了勇敢的人。
可他现在学会了。伤口形成的那一刻,就去承认它的存在,承认痛,承认自己受到伤害,承认自己的失败。治疗的瞬间是疼痛的,或许痛不欲生,甚至一次次把自己逼到极限,但翻山越岭后,另一侧,将是原本看不到的风景。
“我的态度那么恶劣,伤害了你,其实是因为……因为……”顾春来这么多年不敢承认的话,聚在嘴边,喷薄欲出,“若飞,我曾对你有过非分之想。”
那是顾春来自诩最丑陋的一面。
在大三暑假,迈向社会前最后的无忧时光,肖若飞宣布自己和白雁南交往的事实,而在同一瞬间,顾春来意识到自己的爱。
他意识到,自己爱着肖若飞。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一旦讲出口就要失去身边所有的人。他只能以演员的身份,陪导演肖若飞演完一出戏。面对镜头时,他是暗恋女神的单纯男孩儿,专一,略有害羞,热情似火;镜头外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早点回来,如果亲吻那天能睁开眼睛,如果能开口问出那个吻是什么意思,一切是否变得不同。
“那时候我真的羡慕雁南,羡慕的同时又有点嫉妒,总是想,如果你身边的人是我会怎么样。我明明能和你一起拍电影,明明能天天陪着你,《心房》是我们一起写出来的,你的毕业作里面永远有我的名字,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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