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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阳没提自己,但盛望觉得他应该也插了一手。
那段时间盛望正在集训。那个学校2号门边有个便利店,装潢跟喜乐极像,盛望总是去那边买东西,尽管它离住的地方极远。一来二去,就跟老板混熟了。
收到盛明阳那份信息的时候,盛望正在便利店里买水,老板翘着二郎腿在那嘬樱桃,结账的时候大方地把玻璃碗往前一推说:“来,吃点。”
盛望看着手机屏幕许久没回神,在老板催促下胡乱拿了一颗,一嚼却是古怪的苦涩。
他刚出过汗,脸色在空调机前吹得有些苍白。老板琢磨着不太对,问他怎么了。
他摁熄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低头付钱说:“你这买的有问题,我吃了个苦的。”
老板翻着碗看了一圈,说:“樱桃期短容易坏,你运气不好。”
盛望没抬头,过了半晌“嗯”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能是坏樱桃作祟,他走了没几步,胃里就一阵阵难受起来。难受的范围太模糊,以至于有种胸口发凉的错觉。
他忽然想起二月的那天,江添走过来低声叫他:“望仔。”
还没开口,他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
他那时候犹豫又混乱,胡言乱语了一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攥着江添说:“我这次没松手。”
江添沉默了很久说:“我的错,我先松的。”
……
胃难受得厉害,心口也凉得发疼。盛望拎着冰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前走。
「这个学校也有跟附中相似的梧桐道,烈阳穿过宽大的枝叶投照下来,亮得刺眼。转眼又是一场盛夏,但他再也没听过那样聒噪的蝉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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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
第94章 流年
盛望曾经设想过在某个学科决赛考场、夏令营里遇见江添。
他想象得了那个场景, 甚至天气阴晴冷暖、周围往来人流匆忙与否都很具体, 但他想象不出自己会说什么。也许会叫一句“哥”, 也许会故作自如地打声招呼,也许……还没开口就先难过起来。
后来得知江添去了国外,便连想象的余地都不再有了。
盛望把所有时间都投到了竞赛里, 忙忙碌碌,不给自己闲下来发呆的机会,几乎是以自虐的方式在学。他自认聪明, 却远没到天才的程度。当初摸个老虎屁股都费了一番时间, 到了竞赛后半程更是明显感觉到了辛苦。
跟普通同学相比,他还能被开玩笑地叫声“挂逼”, 混到全省乃至全国最顶尖的人里,他也不过尔尔, 就算再怎么以学习发泄,精力也实在有限。
所以他物理混了个说得过去的省级二等奖, 专攻的化学进了选拔营,碰上状态好又走运进了国家集训队,辗转拿到了保送资格。
家长老师都很高兴, 他却像踩在虚空里, 总也落不到实处,就好像一直在被某种情绪推着往前跑,不敢停步、不敢张望。某天胸前忽然撞来一道红线,旁边人欢呼起来,告诉他“恭喜, 你到终点了”。
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门槛总是扎堆出来,A班这一年的竞赛表现总体不错,大家捏着奖项到处递申请交材料,几乎每个人都拿到了几个选拔名额。
高天扬的证书是一棵独苗,等级也并不很高,那阵子总开玩笑说“我要变成唯一的留守儿童了”。盛望看不下去,抱着笔记本在网上泡了几天,愣是翻到了几所条件合适的名校,帮他修了一遍初审要用的作文和英文材料,交了上去,没想到真的通过了。
那一个月,高天扬恨不得每天冲他磕三个响头,顺便包圆了他的早饭。老高心眼比炮筒粗,不会想太多,总是自己觉得什么好吃就给盛望带什么。连着带了二十多天的汉堡可乐,吃得盛望看见他就自动饱了。
到了月末,这二百五终于反应过来盛望吃怕了。转而换了中式。他努力回想着盛望以前吃过的早饭,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去食堂排队,带着豆腐脑、鸡蛋和红罐牛奶进了教室……
然后那一整天盛望除了拿到早饭时的“谢谢”,再没说过一句话。
到了寒假前后,通过自主招生初审和综合能力测验的同学纷纷奔往各个大学考试去了。那阵子何进签假条签到手软,教室里大半是空座位,课没法排,经常整日整日上着自习。
有一天下大雨,从早上起就阴惨惨的,教室里亮着冷白色的灯。盛望踩着桌杠,书摊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题,忽然听见桌面被人“笃”地敲了一下。
他恍然怔住,差点混淆了时间,仿佛回到了刚来附中的某一天。也是这样下着大雨,他发着烧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江添跑了一趟医务室,拎着一袋药跟高天扬说话,好像也这样敲了他桌子一下。
盛望从题目上收回视线,仓惶抬头,看见班长鲤鱼拿着一张表格问他:“你什么时候离校?”
他默然片刻,说:“不知道,大概4月吧。”
鲤鱼在表格上登记了个大致时间,又有点担心地瞄着他:“你脸色好差啊,生病了吗?”
“没有。”盛望握着笔指了指头顶,说:“灯光照的。”
鲤鱼走开很久,他才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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