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砚之耳鸣不止,也听不太清他说话,反正人没跑他就安心了,索性不替自己解释,闭眼休息。
俞衡帮他按了会儿手背上的止血贴——因为被他强行挣扎脱了针,针眼有点渗血——他握着对方的手,感觉这手腕细瘦得紧,除了骨架外根本不像个男人。
明明身高也挺鹤立鸡群,怎么就能这么瘦呢。
俞衡瞧他半晌,断定他这几个月里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药物迅速在体内生效,何砚之高热的体温开始逐渐减退,他半梦半醒间觉得身上舒服了些,潜意识便告诉他——可以好好睡觉了。
于是身体调整到准备进入深睡的状态,可还没能切换得过来,他忽然感觉身边一轻,有个本来坐在床边的人站起身,似乎要走。
何砚之瞬间一个激灵,又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
俞衡被他抓得一愣,非常惊讶于这人上一刻还睡着,下一刻又能伸手抓人。他只好弯下腰,轻拍对方手腕示意他松手:“我下楼买个水,马上回来——我今天一早就去学校给人撑场子,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渴死了。”
何砚之瞧了他一会儿,艰难地消化了他表述的信息,这才慢慢松开爪子,不拦他了。
俞衡给他掖好被子:“你要喝粥吗?我给你捎一杯?”
何砚之摇头。
俞衡离开输液室,快步下楼买水,同时在心里想:砚总未免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都病到这种程度还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他要起身,说明这人神经一刻也没有松懈过,时刻是紧绷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身体这么虚弱,精神又得不到放松,一直这么绷着费力又耗神,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
可在家里的时候,他分明也没这么紧张。
一个坐拥千万粉丝,无数次登上荧屏、拿过各种奖项的明星,居然有朝一日会害怕出入公众场合?
好像一只老虎被拔去爪牙,在家猫群里都抬不起头,因为家猫好歹生活稳定有人宠,这头老虎却已经是个残废,任人欺凌,毫无还手之力。
俞衡心里突然不太舒服,便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俞衡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矛盾气质,笑起来的时候阳光洋溢,一旦沉下脸、皱起眉,又显得极为冷冽,非常不好惹。
他以这种表情去医院楼下的小超市买水,收银员都没敢跟他多说话。
俞衡不敢把病号一个人留在那边太久,以至于全程步履生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输液室,发现何砚之居然还醒着。
这人也不说话,只默不作声地瞧他,看到他回来了,这才把头一偏,闭上了眼。
这时输液室人已经开始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跟对方有太多交流,只能搬个小板凳在床边守着,见他安分了,便开始低头玩手机。
最后一张空床位被两个女生占了,两人看上去都是大学生,应该是舍友,一个来输液,另一个来陪同。
俞衡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他自顾自地玩手机,插着耳机听歌,无意中抬头,这才发现两个女生好像在看自己,他回以一个茫然的眼神,又习惯性地冲她们笑了一下。
人长得太帅,总是很容易成为焦点,尤其吸引小女生的目光——他都习惯了。
两个女生瞬间脸红,纷纷别过头,拿手中的病历挡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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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衡没再理会她们,边听歌边点开微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第一次在搜索栏搜索了“何砚之”,点进了他的个人主页。
何砚之最后一条微博是在两个月以前,微博内容是:
【老子还没死[微笑]】
而热评第一是:
【祸害遗千年[费解][费解]】
第二是:
【nmsl[心]】
何砚之还回了第二条:【谢谢,我妈确实死了[微笑][微笑]】
对方再次回复:【nsl[心]】
何砚之:【很遗憾,死不了呢亲亲,这边建议你顺着网线过来捅我呢亲亲[爱你]】
俞衡又随手往下划了几条,发现浮在上面的热评无一例外是类似“nmsl”这种恶毒的诅咒,但何砚之好像完全免疫,还一条条地回怼回去,语气无比欠揍。
如果说黑粉是恶毒,那他自己就是贱了。
一时间俞衡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心疼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概说的就是砚总这种人。
那条微博之后何砚之就没再发过博,但并没有就此销声匿迹,而是频繁出现在各种辱骂他的言论底下跟人家唇枪舌剑,恶毒程度丝毫不输于“nmsl[心]”的黑粉。
俞衡瞄了眼评论时间,发现他跟人骂战经常发生在半夜三更,从零点到凌晨五点都有他活动的痕迹。
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跟人在网上互相问候家人,这不是贱吗。
有什么值得心疼的,还不是自作自受。
俞衡摇摇头,退出微博,把刚刚加进关注列表的“何砚之”又取关了。
随即他扭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某人,心情颇为复杂。
果然是只猫,睡着的时候乖巧无比,能把人心都萌化,一旦皮起来又上窜下跳,仿佛要造反拆家,一不顺他心了还喵喵喵个不停,能给人气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扔出门,让他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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