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叔。”
自打段嘉康委婉拒绝韭儿的要求后,韭儿就蔫儿了一晚上,到现在都没能提起精神来。
毕竟硬来段嘉康扛不韭儿,韭儿扯着嗓子嗷一声,段嘉康就能败下阵来。
可打感情牌不一样,一句舍不得,就把韭儿栓得牢牢的,段嘉康可精可精了。
方继容揉了把韭儿的脑袋,“别理你爸爸,他是舍不得你,你偷偷走,跟任宽说好了,你俩在一起回来就是,他又不会生你的气。”
鸟笼这种东西,早就在韭儿的生命烙下了印记,没人跟他提,他自己也不会有往外飞的想法。
“真的吗?”但有人提了不一样,这只好动的小鹌鹑开始躁动了。
“我让小张跟着你,还得先给你蕊姨打声招呼,随时要打电话报平安。”
段嘉康根本不知道他老婆孩子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等他第二天回家找人的时候,韭儿早就坐上了飞机。
段嘉康大惊,急道:“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把韭儿送走!”
方继容替他脱下外套,“你自己答应韭儿的,好了就让他先回去,现在又言而无信,我是怕你在韭儿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才帮你的。”
被方继容当场拆穿,段嘉康狡辩道:“我没有不让他走,我这不是不放心吗?”
段嘉康现在这副嘴脸像极了他俩在一起那会儿,方继容爸爸阻拦他们的样子。
知道段嘉康看自己儿子,简直就是在欣赏传世巨作,看任宽是横竖都不舒坦,但是女婿何苦为难女婿。
韭儿还不知道他爸爸在家里气得嗷嗷叫,飞机落地后,有方继容安排的小车接送,等韭儿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这原本是韭儿最熟悉的地方,可是车子停下后,他看着长长的梯坎,眼前陌生的景象,让他想哭。
原来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长这个样子。
暴露在日光之下的梯坎有风化的痕迹,梯坎两边的房子墙皮有些脱落,杂乱的花坛里种得是葱花。
韭儿从不是一个物质的人,可他分得清这里和家里有什么区别。
爸爸那里是干干净净的殿堂,这里是处处都藏匿着世俗的味道,人情味。
韭儿闭上眼睛也找不回当初熟悉的感觉,他不敢回想,他到底是怎么将这一段路记在心里的。
街上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王蕊还守在店里等人,直到听到从门外传来脚步,她才赫然抬头。
韭儿变化不大,只是整个人光鲜了不少,看得出段嘉康锦衣玉食地养得仔细,韭儿像是从画报走出来一样。
曾经那个干巴巴的可怜少年,都成了精致的小少爷。
王蕊脾气急,想骂人,可她更想哭,“大半夜的回来,你是见不得人吗?”
“蕊姨。”韭儿一时间没憋住,他扑到王蕊怀里,又仔细打量了王蕊几眼。
他不知道人该长成什么样子合适,可他觉得,王蕊就是他心里所幻想的那个样子。
刀子嘴豆腐心,数落他的时候,眉尾有着细纹。
“我偷偷回来的,我爸爸不让。”
还能不知道段嘉康那点心思,王蕊又说着酸话挤兑韭儿,“爸爸还叫得挺顺口。”
她松开韭儿,捧着韭儿的脑袋,“我看看眼睛。”
这样看哪能看出什么花来,王蕊念念有词道:“医生说好了吗?你就随便乱跑?”
“好了。”韭儿试图将眼睛睁大,好让王蕊看个究竟,可用力过度后,眼睛更是酸胀,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王蕊抹了把韭儿脸,“别哭了,也没好多久,今天赶紧休息。”
韭儿带着人来的,店里的小房间肯定是不能住了,幸好还有民宿,“给你们收拾了两间房间,住对面吧。”
往民宿走时,韭儿悄悄往梯坎上看了一眼,被王蕊逮个正着,“别看了,几点钟了,人早就回去了。”
韭儿胆子大,但是还是知道脸红,又扯着王蕊的胳膊,神神秘秘道:“蕊姨,你不要告诉他,我回来了。”
王蕊翻着白眼暗忖道,真是段嘉康亲生,两父子小心思还挺多的。
第51章
任宽今天没有等到韭儿的消息,他大着胆子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鼓起勇气打过去的电话也被挂掉。
这一天翻一次脸,任宽不知道韭儿到底想干嘛,他也不知道,骂骂咧咧挂掉他电话的是段嘉康。
他还没来得及回家,自打韭儿走了后,他总是等着店里的人都走光了,拉下卷帘门,一个人坐在里面抽会儿烟。
特别是后来接到韭儿的信息了,他怕他在回家的路上,没能第一时间看到韭儿的消息,他哪敢轻易离开,又加上今天消息迟迟不到他更舍不得走。
任宽烟抽了一地,眼看着时间这么晚了,他起身将地上打扫干净,拉开卷帘门准备回去。
当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忙碌起来,他会忘了时间,韭儿走得时候才刚刚入秋,现在又到了穿短袖的季节,那些原本索然无味的日子,一旦安上了韭儿的名字,任宽都忍不住去回想。
他从梯坎上往下走,走到按摩店门口,他伫立着看了一阵,里面还是黑漆漆的,没人再伸长了脖子朝天空张望。
这条街上早就不似以前那般热闹,任宽以为是清净了,其实他是寂寞了。
任宽现在一琢磨事情,就下意识去摸裤兜里的烟,烟盒里只有细碎的烟丝和韭儿送给他的打火机,他合上盖子叹了口气,转身向往下走。
余光瞥到对面的民俗居然有人入住,二楼的灯光微弱,以前段嘉康也住这个房间,后来被整顿后,来这条街上住小旅馆的人都少了。
窗帘后的人影晃动,很快连灯都关了。
任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现在看什么都能伤春悲秋的,叹了口气才往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