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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万宁路+番外 作者:陌生的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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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您嘛呢?”
  “我煮果酱呢啊,明天你带苏远过来,我给你俩做果酱面包和冰激凌。”
  “嗯,您别忙活太晚了,注意休息。”
  “知道知道。”
  “那我先挂了。”
  “孙杨…你怎么了?有事跟妈说说。”
  “没有,您净瞎猜,我就是突击检查一下儿,看您是不是又加班了。”孙杨挂掉电话,仰起头,用手掌遮住眼睛。
  注①:歌出自左右乐队,2011迷笛音乐节五月一号16:30,唐舞台的演出乐队。歌曲为《别让梦醒来》
  注②:Mr.Big:美国重金属乐队,是2011迷笛音乐节五月一号晚上的压轴乐队。
  
  (四十八)
 
  邻桌估计也是附近学校的,八九个人拼了俩桌儿,买了二十几包薯条儿堆一块儿,又是拍照又是闹腾。笑声一阵接着一阵,但孙杨却觉得孤独,其实也并非孤独,更确切的讲是无力感。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小雅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生气有没有道理,这种时候儿别人都会约出哥们儿兄弟喝一场,但他却连怎么倾诉都不知道。
  他能说“我放心不下我妈”么,他能说他为什么放心不下么,那些都是疮疤,长在他身上长在杨睿心上,让他揭开给别人看,就算那人是苏远他也做不到。
  太艰难了,太他妈艰难了。
  到现在他想起来都恨得牙根儿痒痒、恨得手发抖。
  孙杨不清楚自己是从几岁开始记事儿的,但从他有记忆开始那些片段里就只有无休止的打骂和争吵,单方面的、无休止的、战争。
  他爸叫孙景新,一米八的个子在他们同年代的人里就算高的了,偏瘦、两颊稍稍往里凹,戴着眼镜儿,笑起来很温和,看上去就像个弱势的文艺工作者。
  那时候儿国有单位能子女接班儿补员、劳动合同是终身制的。他父母在同一个单位,有孩子三年后就赶上第一批房改房,住进了一套六十多平米的两居室。什么叫房改房?那时候儿房屋都属于国有,还不能作为商品上市交易,部分企事业单位自己的住房按级别、工龄、居住人口辈数、有无住房等一系列条件折价卖给一部分人。
  说白了就是捡便宜,这么好的事儿谁也不是傻子,单位里为这挤破了脑袋,孙景新和杨睿运气算不错,是这一拨儿里最年轻的。
  两个人发展前景都很好,尤其杨睿,就算每月还贷再加上花在孩子身上的也绰绰有余,很多人眼红,但他们却只是门外人而已,除了孙杨和杨睿,没谁知道关上门后的孙景新是怎样一副嘴脸。
  孙杨很少和他同桌吃一顿饭,每次杨睿都赶在孙景新下班儿前给他先炒个菜催他吃完了回屋。开始时他不愿意听杨睿的话,在学校和小朋友吵架了啊、画的画儿被老师表扬了啊等等这些事情他还没跟爸爸说呢,所以有时候儿故意磨蹭到孙景新进门儿。
  男人坐到桌前盛饭夹菜,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心不在焉的回一句“嗯?”“是吗?”或者“这样啊。”,孙杨对父亲的反应感到失落,但下次还会照旧,直到有一天孙景新在他面前打了杨睿。
  那次他和往常一样耗到他爸回家,孙杨从小儿就特有眼力见儿,看出他心情不好,所以闭上嘴巴把头埋进碗里。
  杨睿坐在孙景新的左边,给他夹菜,然后说了些什么,孙景新突然就把碗撂下给了杨睿一巴掌。孙杨已经记不住具体的对话,但无非是你多吃点素、最近胃病又犯了吧、这两天加班太多了之类的关心,也不知道刺激到他哪根神经了至于那么大反应。
  扇过去的速度很快,你也没看见他出手、也没看见他往后伸展手臂然后向前运作,就只听到啪的一声儿,闷响,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清脆。
  现在再去回想,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分析,孙景新的手一定红了、一定非常疼。
  通常当孩子害怕的时候儿都会不由自主寻求父亲的保护,但当伤害者就是始作俑者时该怎么办,这完全在孙杨思考能力范围之外。
  杨睿没吭声儿也没哭,平静的看向他:“杨杨,吃完了就回屋。”
  他没动换,又望向胸膛正剧烈起伏的孙景新,对方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了,转过头来,瞪着他的眼睛就跟能滴出血来一样:“滚!”
  这个眼神孙杨在往后的几年里看过无数次,直至如今他都无法理解那为什么是一个男人去看妻子的眼神。
  当时他话一出,孙杨就马上站起身跑回卧室关上了门,外面有摔东西的声音、笤帚之类的东西抡在墙上的声音,夹杂着孙景新的咒骂。但就是没有杨睿的动静儿,哪怕一个单音节的喊叫都没有,听起来就像孙景新精神分裂或者自己一个人演舞台剧。
  孙杨一晚上都没出房间,有尿也憋着,直到第二天一早儿听见他爸出门儿了才去厕所。
  杨睿正在厨房做早点呢,牛奶粥、炒鸡蛋还有煎肉片儿和现烙的薄饼,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对着那张笑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妈就这么和他对视,大概十几秒的功夫儿,最后把单手盖在他头顶,声音很温润:“吃饭吧。”
  吃饭吧。
  接着写作业吧。
  睡觉吧。
  那次被孙杨撞见后孙景新的暴力因子就跟开了闸的大坝似的,变得随时发作、毫无顾忌。
  吃着饭、看着电视、一早儿起来、杨睿辅导孙杨写作业的时候儿甚至临睡觉了。
  每次孙杨都会在孙景新离开后站到杨睿面前,每次他都想安慰安慰他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每次杨睿都会揉揉他的脑袋。
  玩会儿去吧。
  看你的书。
  多米诺骨牌不是还没码完吗?
  这道题会做了么?
  等孙杨再大点儿都小学二三年级了,孙景新的家暴升级到连他一块儿揍。他正让杨睿给他讲阅读理解,孙景新突然推门儿进来,指着那道提高题——
  “这你他妈都写不出来还能干嘛。”
  他的表现跟杨睿一样,眼睛瞪着作业本一句话也不说,孙景新随手拿了笔袋就往他脸上摔,他没动换,孙景新又拿了别的,他没动换。
  不动换,不动换,还是他妈逼不动换。直到杨睿抱着他头护住他,他才挣开。
  就在这时候儿孙景新的上司来电话了,男人摔门出去。
  杨睿两手摸着孙杨的头,眼泪在眼眶儿里打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儿来,孙杨用手指在她眼睛四周瞎擦一通儿,扯起嘴角儿笑了笑:“妈,题你还没给我讲完呢!”。那一瞬间,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杨睿从来不哭、为什么杨睿从来不抱怨、为什么杨睿从来不把歇斯底里的那面儿露在他面前。
 
  (四十九)
 
  记得小学英语课上总要布置小作文儿,二年级下学期家长会的时候儿正好赶上“My Family”这个主题,因为是展示给家长的课,所以老师要求大家起来读自己的作文,班里有个同学是单亲家庭,寥寥几字里只介绍了爸爸和奶奶,尤其是开头的“我们家由三个人组成”念的特别生硬。
  孙杨是最后一个被老师叫起来的,他在班里学习一直很好,洋洋洒洒竟然比其他同学多写了一半儿,在他的作文里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到最后一句“父亲是我的英雄”时他笑着看向杨睿,杨睿也笑着看他。
  说起家长会,孙景新倒也去过一次,回来后还骂了孙杨一顿,原因是老师说这次他儿子的名次从第一滑落到九。他用手指戳孙杨脑门儿,
  孙杨低头一声不吭,孙景新是烦透了他和他妈那沉默缄言的操性,手上越来越没轻没重,非要逼他开口。“你他妈倒是说!怎么退步那么多!”
  孙杨瞪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响,嘴唇一个劲儿小幅度抖。
  我复习的时候你在打我妈。
  我吃饭的时候你在打我妈。
  我睡觉的时候你在打我妈。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第九?我倒数那又怎么样。
  这之后杨睿找到班主任,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总之往后老师再没给他爸打过家长会邀请电话。
  直到孙杨小学三年级,孙景新的家暴终于一个不控制表演到外人面前去了。
  那天礼拜二,学校下午只有两节课,孙杨便背着书包去杨睿办公室找她,杨睿给他找了空地儿好写作业。
  到了下午四点来钟儿的时候儿,孙景新突然进来了,他们夫妻俩不是一个部门,他平常鲜少光顾,孙杨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这人。跟在家时一样,没两句孙景新就有点儿急,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他正努力克制,原地转了半圈手叉着腰深吸几口气。他隔得稍远些听不清楚孙景新又说了什么,杨睿一个劲儿摇头,然后孙景新就推了杨睿一把。
  后面的事情孙杨一辈子也不会忘,那个傻逼随手抄起文件夹就照着杨睿的脸招呼,四周的人看这架势立马儿上去劝和。
  但他们显然不明白。
  疯子,观众越多他的表演欲望越高涨。
  “都给我滚,我教训自己媳妇儿管你们屁事儿,谁拦着我我就跟谁没完。”
  “杨哥你再拉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
  别人的家事最管不得,见劝解没用,孙景新又跟条狗似的,恨不得见人就咬,几个同事便都一点点撒开他了。有个小伙子新来的不懂这中间曲折,还想上去拦,被边上的老员工拽住往后拖,他们离孙杨很近,孙杨听见老员工说:“人家现在是吵架,闹得跟仇人见面似的,等和好了反倒要来说你的不是。”
  那个老员工大家都管她叫张姐,还跟杨睿关系不错,平常总喜欢捏孙杨脸逗他,此刻孙杨突然觉得腮帮子跟沾了什么黏腻的东西一样恶心。
  人就是这样儿,识时务、心中无他人冷暖可言。
  其实这办公室里有个女的她丈夫经常来闹,仗势跟孙景新现在差不多,每次都打的她满地打滚儿哭着讨饶,但杨睿却不同,既不四处躲也不叫嚷,虽然被打的是她,却只有张牙舞爪的孙景新让人觉得难看。
  也不知道多久,孙景新摔门儿走了,杨睿收拾了收拾地上的东西,又把头发散下来冲着镜子重新扎起来,接着做手头儿快收尾了的工作,剩下其他同事面面相觑。
  张姐转头抱了抱孙杨,声音很温柔:“别哭啊,没事的。”
  孙杨抬头看她,张姐愣了几秒,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来,半滴眼泪都没有。
  “恩,大妈我接着写作业了。”
  眼泪能代表什么?电视剧里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四号楼三单元201那个叉着腰拿着擀面杖骂起人来脏字儿排几条街的老太太眼泪最多、每次把人家说的狗血喷头后都要自己哭一场。
  遇风流泪、眼睛进沙子流泪、甚至早上抠抠眼角儿的眼屎没准儿就能带出一行来。
  那叫什么,那是生理盐水。
  这次的事儿有利有弊,杨睿虽然温顺持家,但实则很要强,终于决定要跟孙景新离婚,而且跟领导提出来从南城调换到同隶属于单位的北城部门。
  申请书递上去、离婚协议交给孙景新,杨睿就搬出那套两居室在孙杨学校附近临时租了房子,等着一切办妥再说。
  家暴的神经质男人都很难缠,离婚自然不会太顺利,折腾了几个月差点儿闹到法院最后终于结束了。房子杨睿没要,赡养费这种玩意儿也没提,给孙杨办了转学,选了一处上班上学都方便的小区安定下来。
  后来听说孙景新过的并不顺,他当初正值升迁,在单位闹了这么一档子,提干的事儿被领导压了下来,但那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杨睿对孙景新只字不提,早上和儿子一起吃早饭然后出门一个朝左一个朝右,晚上一起去超市买菜,杨睿做饭、孙杨如果作业写完了就站在厨房门口和他妈聊聊天儿。吃完饭一起看半个小时电视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因为母亲的若无其事,他总有种错觉——一切只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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