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季星凌拉着椅子坐到第六排，并且及时撇清关系：“老王的锅，和我无关。”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做作业？”

　　“我做——”

　　“你做了也没带。”林竞打开练习册，“好好听课！”

　　季星凌被堵得胸闷，半天硬是没能憋出下一句。

　　这到底是哪里长出来的草，为什么这么凶。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

　　速度快的同学已经第一时间冲往食堂，林竞收拾好桌子，拉开书包想把下午要用的书掏出来，却看到了一本卷边的、烂咸菜一样的练习册。

　　“……”

　　季星凌原本正准备回去，见他好端端地突然就僵住不动了，于是顺嘴叫了句：“喂？”

　　林竞回忆起了昨晚在1301，自己那睡眼朦胧地随手一整理。

　　“季星凌。”他抬起头，“你中午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季大少爷惊疑未定：“为什么？”

　　林竞默默递回练习册。

　　季星凌：？

　　直到坐进芙蓉苑二楼，季星凌还在语调狂妄地、对这种“私藏同学作业本”的不道德行为进行着全方位立体化谴责。林竞把饮料瓶“咚”一声放在他面前，溅起小小的泡沫：“闭嘴！”

　　“哎，你这是什么恶劣的道歉态度！”

　　林竞调整了一下表情：“不然这样好不好，我今晚免费帮你补习数学。”

　　“……”那你还是继续恶劣吧，我觉得很OK。

　　林竞其实也尴尬，所以点了不少菜，满满当当堆一桌，打算用美食抵债。食堂小电视正在播放历届高考状元访谈，其中一位哥们比较夸张，上来就表示自己从小到大都习惯当第一，高三有一次成绩下滑到全级第二，顿时心态就崩了，躲在操场后嚎啕大哭三小时，觉得非常对不起父母老师，更对不起国家培养。季星凌实在无法理解学霸这高深的思想境界，于是问对面的人：“你们学习好的都这样，考个第二就要哭？”

　　“不知道。”林竞喝了口汤，“我没考过第二。”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你星哥：服。

　　还有水煮鱼和尖椒鸡没上，但两人都已经吃饱了，一问说厨房还没开始做，林竞就用退菜的钱换了几盒奶油饼干，准备分给班上的女生。

　　趁着食堂阿姨还在装袋，他又去了趟洗手间，留下季星凌一人站在窗口前面等。几个五班的男生恰巧路过，看到季大少爷手里拎着粉红甜点袋，当场就震惊了：“星哥你什么情况？”

　　“哪个女生啊？”

　　“二班的章露雯吧。”

　　“喔！”

　　“喔个头！”季星凌一脚踹过去，不耐烦地说，“我他妈不能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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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必须能，我星哥就是这么纯情少男心，大中午要么不吃，要吃就吃草莓蛋糕。”

　　季星凌“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和学霸研究了一下“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高深话题，思想境界有了些许提高，他现在并不是很想听这群人贫嘴。正好林竞也从洗手间出来了，于是把饼干袋递过去，两人一起回了教室，只留下现场一群懵逼群众。

　　“我靠，星哥为什么要给男生送饼干？”

　　“那人谁啊？”

　　“新转来的，我听说是宁城三中的学霸。”

　　“星哥还能和学霸关系好呢？”

　　众人集体陷入沉默。

　　提问：比“季星凌喜欢吃草莓蛋糕”更惊悚的事情是什么？

　　回答：季星凌和学霸关系好。

　　魔幻，太魔幻了。

　　林竞刚刚转来，和班上的人都不熟，而季大少爷又很酷很不耐烦，看起来也不像能胜任“派发饼干”这种温柔活，所以粉红小纸袋最终被交到李陌远手里：“等会韦雪回来，你让她分给女生吧。”

　　“她被王老师叫去领安排表了。”李陌远说，“你下周考试估计得到梧桐楼，不过没事，就这一次。”

　　林竞没明白：“梧桐楼怎么了？”

　　“就是Z考场啊，你转学没成绩，会被加在最末位。”李陌远解释，“那儿环境不怎么样，听说还有人十分钟就交卷，等最后铃响的时候，估计教室里只会剩你一个，心态一定要稳。”

　　“……”林竞想起了海底捞的五百收买巨款。

　　季星凌一条胳膊垫在额下，左手扣住桌沿，正在姿态嚣张地午睡——左边过道被他的长腿一挡，来往同学只能绕着走。于一舟吃饭回来，随手扯过卫衣帽子往前一扣，季大少爷明显被吓了一跳，睡眼朦胧骂一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刚我路过老王办公室，顺便看了眼考试座位。”于一舟递过来一瓶水，“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能排在学霸前面，请问有什么感想？”

　　林竞听到之后，也本能地转过头。

　　季星凌还在犯困，对聊天内容没有一毛钱兴趣，哑着嗓子骂了一句“滚”之后，就换个方向继续睡了。他右手搭在脑后，像是要把自己和周围吵闹的声音彻底隔绝开来，修长手指穿过黑发，微微弯曲着，露出少年人的细瘦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