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歌手声嘶力竭蹦跶着狂欢，嘴里唱的词程玖一句都没听清，明明说的是中文在他耳朵里却和外语没差。

　　程玖在心里非常无奈地想，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悲欢果真是不相通的。

　　比如程玖想拉易骁回去好好学习，觉得这才是正途。

　　易骁不然，觉得拉好学生出来看一回摇滚，体验一回叛逆的青春，他绝对就不会再沉在他那些书本，这才是该有的人生。

　　但程玖既然答应了他陪他来，就得陪到底。

　　在嘈杂喧闹的音乐声中，易骁看着台上的人，忽然道：“小时候我一直想，长大了一定要组个乐队，你看，多酷啊。”

　　“唔？”

　　程玖愣了愣，没忍住笑了，“你不会告诉我，以后打算去当流浪歌手吧？”

　　“不是，只是个人爱好而已。”

　　易骁说，“毕竟爱好可以有很多，不一定每个都要变成工作。”

　　“人生还很长，可以每个爱好都试一试。”

　　少年笑起来，带着蓬勃的意气，“这才是人生嘛。”

　　程玖望着他的侧脸，忽然鬼使神差问了句：“包括喜欢人也是吗？”

　　“啊？”

　　易骁像是愣住了，片刻后摇头，“那怎么能一样。”

　　“喜欢人的话，那是很认真的事情，是选定了之后，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事情。”

　　直到最后，程玖也没等到易骁上场唱一首歌。包括他也没弄懂，易骁说弹多种乐器到底是不是真的，说自己还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人，又是不是真的。

　　不过，好像不是太重要了。

　　程玖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感慨道，这位不良学生原来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小朋友。

　　——

　　自那天过后，程玖和易骁的关系迅速熟起来。准确来说——应该是易骁找程玖的次数日益增多，而程玖脾气好，听着他一口一个学长叫下来，也不拒绝他每次的要求。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有问题的呢。

　　是从有勇敢的女孩向易骁当面告白的时候，他看着那位女孩子圆圆的杏眼，突然在心里想，好像还是学长的眼睛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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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透明，不掺杂质，看向人的时候和透明琉璃一样，让人情不自禁为此心动。

　　“易骁？”

　　那女孩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

　　易骁垂眼，轻声道，“抱歉。”

　　“我没有女朋友。”

　　他弯了下嘴角，“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感情闸门一旦打开就收拢不住。

　　易骁趴在桌上，数着窗外的白云，心里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恋爱情愫。

　　好想和学长谈恋爱啊。

　　暗恋中的人通常都是很幼稚的。

　　比如程玖偶尔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说，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一班的程玖。

　　站在下面的易骁就在心里接话说，大家好，我是他的男朋友。

　　又比如他也学会了午休的时候逮着空就往高三那边钻，就等着一次拐角的偶遇，然后看程玖笑起来，说一句好巧啊学弟。

　　可这样的浅尝辄止已经没法满足易骁的愿望。何况随着时间一天一天推移，程玖马上就得去参加高考，两人得就此分别。

　　易骁纠结两天，在被身边兄弟问了无数次之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把程玖拖到没人的角落。

　　直球选手思想一根筋，连表白都十分直接。

　　“学长。”

　　“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玖大约是没意识到他有什么问题，非常诚实道：“没有啊。”

　　“那我有。”

　　易骁说，“我喜欢你。”

　　不出易骁所料，程玖愣住了。

　　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接着低头，像是在很用心地思考，多半是在斟酌怎么温柔地、体面地、不给这位情窦初开的小朋友留下心理阴影地方式拒绝他。

　　易骁觉得等待答案原来也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只十秒他就没了耐心，正想装作无所谓地说一句我开玩笑的，学长祝你高考加油，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对面人就抬眼看他了。

　　他的眼睛真的非常好看。

　　程玖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道：“老师说过，早恋是不好的。”

　　果然。

　　不良学生易骁在心中哀叹一口气，已经开始提前为自己逝去的初恋而惋惜的时候，就听见了程玖的下半句话。

　　“不过我想等我毕业之后，大概就不算是早恋了。”

　　程玖弯着腰笑起来。

　　那天阳光明媚，空气中带着一点点燥热。

　　易骁也就是从那时候意识到。

　　他的夏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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