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暖气,取暖靠烧煤,吴霁心每天洗完澡要挨着煤炉才能把头发烘干,然而小小的煤炉根本无法让屋子暖和,吴霁心每晚都要裹着羽绒服,临睡前翻翻林頔的照片才能勉强入睡。
贫困村连路都修不起,通行全靠脚走,吴霁心和黄西玲一家一户挨着探访,一周里收集了一百多个矿难家属的采访资料,等回到北京的时候,吴霁心瘦了五斤。
他俩离开贫困村的那天,背着器材爬下山,坐电摩去县里转大巴,再坐大巴到市里,到了市里才有火车,他俩继续坐火车到省会,再从省会转飞机,辗转了几乎48个小时才回到北京。
黄西玲在去市里的大巴上对吴霁心说:“我知道所有新闻记者都有挖掘真相的理想主义的心,但光鲜亮丽和假大空的好听话都不属于我们这个职业,又苦又累才是我们的常态,你还是实习生,选这行你要想好。”
这趟大巴里全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车里又闷又臭,呼噜连天。吴霁心的视线落到斜前方的一个农民工身上,他浑身脏兮兮,手里却抓着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大概是离别时女儿塞给离家的爸爸的礼物。
吴霁心靠着车窗,淡淡地回她的话:“我早就想好了”
第31章
吴霁心回了趟杂志社,把设备器材放下后直接回了林頔那里。
晚上七点,林頔大概在下班路上,吴霁心先去洗了个澡,把身上那股风尘仆仆的气息彻底洗干净,进了厨房。
他从冰箱里拿出里脊肉,解冻,切碎,加生姜、料酒、淀粉去腥,淘米下锅,等煮的差不多了,再把腌好的里脊和皮蛋一股脑放进去,最后撒上葱花。
煮好的粥被放置在客厅的茶几上,砂锅盖紧紧盖着保温,等着林頔从外面的寒风中一回来就能喝到热乎乎的粥。
然而等到快九点还是没有人影,他发了好几条微信,没人回复,他焦躁着,打算去研究所找他,正在他去拿挂在门口的大衣时,门开了,林頔一身火锅味,吴霁心觉得今天的粥大概白煮了。
林頔看到门口的他一脸惊诧,“你怎么回来了?周一不是在学校住?”玄关的灯是背灯,吴霁心的脸正好隐没在阴影里,林頔只能看清一个高瘦的轮廓。
“刚采访完好累,不想回学校,想回家住。”撒娇语气。
林頔一愣,心里早就高兴得不像样子,他像平常一样自然的把手里的大衣递给吴霁心,要他挂好,自己换上拖鞋往卧室走。
吴霁心把他外套挂好,从卧室拿着他的睡衣亲自给他换,他固定住卫衣的袖口让林頔的胳膊从里面滑出来,再轻轻地拉着卫衣帽子把整件衣服脱掉。
一旁的林頔正抻着胳膊等他给自己套睡衣,看着吴霁心的身影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瘦了点?上周好像没这么瘦来着。”
吴霁心“嗯”了一声,拿着他那条宝蓝色的丝绸睡衣给他穿上,顺手在他平坦的小腹摸了两把,然后从领口开始,一颗一颗系着扣子。
“没瘦多少,一点而已。”
林頔借着顶光仔细端详他的脸,这一端详就把他吓了一大跳,吴霁心脸瘦了一圈,两颊肉消失得干干净净,下巴尖厉得像把刀子。
“这叫瘦了一点?你看看你,脸型都要瘦成小姑娘的瓜子脸了。”
吴霁心是真没太注意,累死累活出外访,谁还有闲心关注自己的外形,但林頔这关心的语气让他心里暖乎乎的,他又用那股撒娇劲辩解:“实习生都是这样嘛,我又不是受不了苦。”
“你是故意让我心疼的吧?”
林頔换好了睡衣,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茶几上立着一盅砂锅,热气从砂锅盖的小孔里腾腾地往外冒。
“你煮粥了?”
林頔刚和石璐璐吃完海底捞,现在肚子正饱涨着,估计想装样子尝一两口都装不下去。
吴霁心打开砂锅盖子,热气腾的一下冒了出来,空气中迅速沾染上皮蛋瘦肉粥的香气。
“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吃东西,你想吃吗?咱俩一起吃也够。”
林頔一听是他煮给自己的,心放了大半,“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多吃点,看你现在瘦的。”
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大米绵软,瘦肉弹牙,火候正好,吴霁心有点可惜,发挥最好的一次林頔没尝到。他喝了几口,瞟了眼坐在旁边打字的林頔,漫不经心问他,“和同事一起吃的晚饭?”
正处理工作的林頔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张口就是实话,“和我实习生一起,还是领导女儿,小姑娘非要请我吃饭,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喝着粥的吴霁心手一顿,“实习生?”
“嗯,估计想学学正规的实验范式吧,我那个领导人品不怎么样,他女儿倒是不错,一教就会,一点都不娇气。”林頔自觉地把论文的事隐了下来,唠家常一样说起了研究所最近的事,“对了,给婴儿基因编辑的那个贺博你知道吧?今天抓进去了,才判3年,要我说这种事判无期都不为过。”
吴霁心当然知道贺博,当初就是贺博课题组的非法实验败露,才让他有机会回到正常生活,他一勺一勺喝着粥,意有所指地问:“你们研究所这种事很多吗?”
“倒也不是,不过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底下那么多组,总有几个打擦边球。”林頔说完还心有余悸,“上次我们组那件事就被查了,吓得我们整个组兢兢战战了两周,不过后来石教授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后台,被检察机关查了一圈竟然还能给放出来。”
“石教授?”吴霁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研究所见过他几面,长得不错,只看外表是个风姿卓雅的学者。
“你忘了?当初领你来研究所,还假惺惺关心你的那个人,可把我恶心坏了。”
吴霁心对林頔讨厌自己领导这事有印象,笑着问他:“你这么讨厌他啊?”
“他那个人太阴了,不像徐教授把功利摆在明面上,他肚子里计划着所有事,时不时就要出来阴别人一把。”林頔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一说到石泽更愤慨了,敲键盘的声音都扩大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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