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道晚安后,程在看着湛乐绕过车头,往路边走去。
春季本身就是场瘟疫,带来流感和数不清的传染病,再将冬季绞杀在阴雨里,整个季节都绵长又阴郁。
程在长叹一口气,拿起手机,再一次给那个号码回了消息。
-哪位?
那边却没了回应。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沉默着闭上眼。
十几年前那场暴雨,凄厉的哭嚎再次传入耳朵里,那个女孩缩在屋檐下,小半个身子淋在雨里,几乎是祈求地说:“我们逃吧。”
手机终于有了回音,那个人说:好久不见。
程在大概能知道电话那头的是哪边的人,他连个电话都不想打过去,回了句“见您妈”便把他拉黑了。
那些是他的过去,他现在有自己的人生,半点都不想再掺和进去。
但总有人想把他再次拉进泥潭。
第55章
“人的一生是一条漫长的跑道,”有一个声音响起,咬字清晰,字字穿过雨声落入耳中,他说,“你要看清你所在的位置,才能前进。”
那是一个阴暗的小房子。
墙皮斑驳,上面有着黑褐色的秽物,墙角生出大块霉斑,前些天拿来的食物被氵朝湿又闷热的空气催得长了毛,再也吃不得。
那个人还在说:“陈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你,嫉妒得眼睛都要淌血了?”
程在猛地睁开眼睛,屋外是一场伴着春雷的大雨,雨水拍打在地面雨棚和各种地方,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摸了摸被汗浸湿的领口,抬手缓缓把耳塞取下来放好,起身去了客厅,被冷冽的空气一扑便更没了睡意。
才五点多,起床太早,再睡个回笼觉也睡不着了。
程在叹了口气,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浴室洗澡,洗了没一半停电了,水温也突然降下来,程在烦躁地接了冷水把头发和身体冲干净,裹着毯子就走了出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
春雨常常落到天亮便逐渐小下来,剩下氵朝湿的水汽在空气中漂浮,程在又是一晚上没睡好,去医院的时候护士站的女孩儿都无语了:“你这是上哪挖矿去了?”
“哎。”程在笑了笑,想说两句话打趣,但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在逐渐摆脱过去,在认真的迈向未来,但被他忽略的东西终究会找上门,不管埋多久,终究是隐患。
他不想理,不代表那些人不会找上门。
午休的时候,程在叹了口气,把手机摸出来,将昨晚那个号码拖出黑名单,打了电话过去。
主动总比被动好。
“同学们啊,”班主任一到班会课就开始苦口婆心,“马上清明假,放完回来没多久就期中考了啊……”
“说得就跟我们清明假放完回来不补课似的。”湛乐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不过这次旁边没人搭腔,他不太习惯地往旁看了眼,又清清嗓子坐直了。
清明节。
清明节得带思意去妈妈的墓那儿看看,也得去和安爷爷他们说一声,找到妹妹了。
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湛乐搓了下手,下午放学的时候给谢凛打了个电话,让她到家里来吃饭,然后自个儿回了家,想想又摸出手机问了问程在要不要来。
程在的消息回得很快,说不来了,又说明天可能会和主任去外地开会出差,得隔一阵子才回来了。
“你们医生还出差啊?”湛乐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
“是啊,”程在说,“没想到吧,我们每隔一阵子还会组织学习呢。”
“真累啊,”湛乐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程在说,“看情况吧。”
“回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湛乐拎着菜往家里走,碰巧谢凛刚好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眯缝了下眼睛笑笑,“我去接你。”
“不上课了啊你,”程在也笑了,说,“行了,我这儿还有病人呢,先挂了。”
“好,”湛乐应了声,“再见。”
谢凛怀里抱着个本子,背着吉他,等湛乐把手机揣好了,她才开口:“今天做蛋糕吗?”
“你要吃吗?”湛乐愣了下,“我没买奶油。”
“不吃,”谢凛耸耸肩,自己先往里走去,“腻。”
“哎。”湛乐喊了声,又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只能作罢。
兄妹俩吃了饭后谢凛便帮忙洗了碗,出来把本子打开,一边写谱一边用吉他弹着,湛乐安静地在旁边写作业,谁也不打扰谁。
过了会儿,手机震了下,湛乐抓过来一看,是来自林向骁的消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林向骁的消息了,以至于看见备注林大聪明的时候都愣了几秒才划开,林向骁只发了一张照片,躺在床上睡得非常凌乱的季长韵,还有把手伸到镜头前比了个耶的林向骁。
很随意的一张照片,季长韵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睡得非常凌乱,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黑眼圈很重。底下半个字都没有,却无端给人一种生活感,安稳的,脚踏实地的,是林向骁在向他报平安。
湛乐勾了勾嘴角,发了句“虐狗?”过去,又配了个表情包:我玛卡巴卡就没受过这种委屈.jpg
林向骁的消息很快回过来:战争的号角已经吹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jpg
湛乐笑得倒在了沙发上,作业也不写了,专心和林向骁斗图。
谢凛抱着吉他弹出刚写的一段旋律后抬头看了眼湛乐,轻轻勾了勾嘴角,把吉他放到一边,趴在桌上歪着头问:“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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