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正想赶紧爬起来，就听见了比赛结束的哨声，于是爬到一半，又猛地松了口气，直接躺在地上，急促的喘着粗气，盯着那片碧蓝的高空，使劲的想：不甘心。

　　好不甘心啊！

　　被人逼到这么狼狈、这么急切、这么慌张……

　　这么的，疲于奔命……

　　要是那一球被布拉德利踢进去了怎么办？

　　只要想到自己可能是落败的那一方，江繁就感到一阵极度的不甘。萨利说，没有人是常胜不败的，如果真的输了的话，就真心的为别人感到高兴……

　　……高兴不起来。

　　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就算努力的想着布拉德利是朋友，就算想着他那么努力——但只要想到自己会输，就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时，有人走到了江繁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霍伊尔也是满头大汗的气喘吁吁，却来拉他，带着汗水的笑容腼腆又无害：“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起来啦，要去集合了。”

　　然而在澄澈如洗的天空下，这个俊秀的少年笑容如此明亮，身体看起来……

　　却如此单薄。

　　江繁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霍伊尔……你，是不是瘦了啊。”

　　“啊？”霍伊尔一愣，随即好笑道：“你刚才还说我变强壮了！”

　　“没穿衣服的时候，感觉你的肌肉明显了很多，所以像是强壮了，但是刚才你背着光，衣服里能够看见你的身体轮廓，”江繁迟疑道，“你看起来……很瘦。”

　　他猛地皱起了眉头，“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霍伊尔：“……没有啊。”

　　但他的语气一听，就显得颇为心虚。

　　霍伊尔只好又解释道：“……只是没有什么胃口。”

　　江繁张了张口，想说是因为你母亲的病情吗？

　　可是，假若不能给出解决办法，那他这样的逼问除了让朋友感觉难受之外，又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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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六十四)

　　他们分别归入红队与绿队，等待着教练点评刚才的比赛和个人的问题。

　　首当其冲的，就是江繁。

　　“你是不是太依赖霍伊尔了？”教练皱着眉头，因为十分看重他，才更加严厉的说道，“你习惯了霍伊尔配合你的节奏，为你助攻才能进球吗？没了他在，你就不能射门？你总是在等别人主动配合你的节奏，几乎没有什么主动去配合别人的意识，格雷戈里，除了刚才落后的时候你紧张了起来之外，其余的时候你的状态根本不对。”

　　江繁低着头没说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批评——就好像是，命运觉得他过得太一帆风顺了，所以找来了布拉德利，送到他面前，敲打敲打他。

　　你觉得你很强了吗？

　　可即便有了系统，你也不过就是这种水平了。

　　这种水平……

　　不对。

　　江繁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的蜷了蜷。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分不清好赖。

　　教练，队友，之所以现在对他不满，是因为他们对他有着更高的期望。

　　在江繁自己觉得，自己满分不过只有十分，所以做到六分就不错的时候，他们对他的标准，可是一百分。

　　这根本不是什么责备，这明明是……巨大的赞美和肯定。

　　当然也是巨大的压力。

　　可是背负着系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享受了好处，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显现出的能力越强，该背负的压力就应该越大。

　　“对不起，”江繁说，“我下次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六十五）

　　教练点评完后，一般是不需要回应的。他这么一说，回应的又如此严肃，反而叫队友和教练吓了一跳。虽然为了维持权威，教练没有说什么软话，但队友们却纷纷围了上来。

　　梅尔维尔不仅没有对他生气，反而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的铲球气势不错。”

　　霍伊尔也说：“不要难过，你是教练最喜欢的球员啊。”

　　杰拉德看起来却很不爽：“什么啊？我们不知道被骂的狗血喷头多少次了，你现在才被轻轻的说了一下，还不高兴了？”

　　江繁：“……”

　　我没有不高兴啊！

　　当天晚上，他还听见了萨利接了个电话：“嗯？格雷戈里的情绪？跟平常一样没什么不对啊……怎么了？哈哈哈哈就为了这件事情特地来问？你这个俱乐部主管这么闲吗？”

　　……他有多受重视，他明白了。

　　他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会再叫他们担心失望了。

　　（六十六）

　　江繁决定努力。

　　他迟早要有一天，不用系统，也能把布拉德利吊起来打，或者按在地上锤，或者想吊起来就吊起来，想锤在地上就锤在地上。

　　那天晚上，他还做了个梦。

　　梦中的球场宽阔威严，四面八方皆是沸腾嘶喊的观众，扯着巨大的横幅，齐声高喊着他的名字：“格雷戈里！格雷戈里！格雷戈里！”

　　有解说的声音从天际响亮的传来：“这里是第XX届世界杯决赛现场，对阵双方分别是兰洲俱乐部的格雷戈里和布拉德利！距离比赛结束还有最后三分钟！比分为70:68！目前布拉德利领先2球，不知道格雷戈里能否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