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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足无措地听着童清向我讲述关于他爷爷的事情,童清像打开了身体里的水龙头,擦眼泪的卫生纸丢了一地。
最后他终于平静下来,有些尴尬地冲我摇摇头:“哎,要是我爷爷现在还在就好了,能带他来和你聊聊天,他肯定也高兴得要命。我这人就这样你别怕——喝了酒就话超多诶。”
我冲他笑笑,说:“没事儿。”
那天晚上,我忽然开始不可抑制地想念北京。原来在台北的这七个月,我一直过得如梦似幻,恍恍惚惚。这个燠热潮湿的地方几乎切断了我和北京的所有联系,就连和爸妈,也只是一周互发一次短信。
正因如此,我才在这段时间里越来越少地想起严行、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以为我已经渐渐忘掉他了,可在这个蝉鸣阵阵的夏夜里,我终于有种双脚又落回地面的感觉。我突然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我的存在竟然是以我的思念为坐标的,我思念,故我在。
我开始想念北京,想念严行。那些铭心刻骨的恨意和耻辱好像被台北的大雨稀释了,我望着或沉郁或明亮的天空,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夏天、秋天、冬天、春天。这种思念像温吞的潮水,一遍遍,轻轻冲刷我的身体。
一年半,十八个月。返程的前一个月,我和老妈通视频时她说:“一回,你晒黑了好多。”
我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心想,回到学校,我就大四了。
离开台北那天童清去送我,去机场的路上他都在念叨着过两年攒够钱就去找我玩,我搂搂他的肩膀:“那你一定要来啊!”
“来来来肯定来!”童清扶一扶头上的渔夫帽,“你也是嘛,有空了就来玩啊!我包吃包住!”
登机前,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果然是文艺青年的作风。
“我最喜欢的作家!”童清说,“你可一定得看完!”
“《荒人手记》,”我低声念道,“好,我肯定看。”
然后,我回到了北京。
拖着箱子走进地铁站的时候我几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只离开了一年半,却像离开了很多很多年。
大四上学期已经没什么课了。开学没多久,学院便开始计算学生的学分绩,我运气好,在台北上课时老师给的分数都很高。九月中旬,面试结束,保研名单确定下来,我的成绩可以保外校。沈致湘的排名比我靠后一些,但也不错,能保本校。
名单公布那天,沈致湘拉我去喝酒,只有我们两个,杨璐不在。
在学校西门的烧烤摊上,我和沈致湘边吃羊肉串边喝啤酒,两个人的话都不多。我感觉得到沈致湘情绪不高,但他被保研了,不是挺值得庆祝的吗?
吃完了喝完了,我们两个头重脚轻地往寝室走。快到寝室楼下时,沈致湘一把拽住我,问:“张一回,你准备去哪读研?”
“不知道,”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没想这事。”
沈致湘忽然笑起来:“你可真爽啊,出了事你就、就去台湾避风头,回来直接保研,咋这么顺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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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沈致湘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羡慕——羡慕你呗!哈哈哈……”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扼住沈致湘的胳膊。
“说?说什么?还有什么你不明白的?”沈致湘语带嘲讽,“你张一回活得多明白,好事都是你的,倒霉都是别人的!”
“……”
从严行的视频被一而再地传出来之后,沈致湘对我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变得不冷不热,处处透着疏离。
他说,好事都是我的,倒霉都是别人的。
没过几天,沈致湘就和杨璐出去租房子了,那天我去教务处核算学分,回到寝室发现,寝室空了。沈致湘不告而别。
我从别人那里听说,沈致湘放弃了保研名额。杨璐毕业要回成都,沈致湘打算也去成都找工作。
后来,我还是把沈致湘约了出来。在学校的田径场上,凉长的晚风把云朵吹走,露出一盘圆月。
沈致湘递给我一瓶可乐,我们坐在田径场的看台。
“好快啊,”沈致湘说,“这就要毕业了。”
“……嗯,”我看向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问出口,“当时,关于严行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沈致湘捏捏可乐瓶子,语气平淡:“你知道得不该比我多么?”
“我……”
“反正也要毕业了,告诉你吧,”沈致湘望着田径场,半晌,他扭头看着我,“严行搬走的那天,你不在,我跟你说是别人来收拾了严行的东西。其实是严行自己来的。我问他,那个视频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强迫他的?”
“他抱着他的东西,也不看我,就说了一个字,是。后来他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帮忙,别告诉你,他说你是受害者。”
“可是张一回,”沈致湘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严行真的在一起过,对吧?你放心,我没说出去……我就是挺想不明白的,你和严行既然在一起过,你都不好奇他到底都碰上了什么事儿吗?那视频传出来,他就不是受害者了?你倒是潇洒,去台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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