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突然刹车,吕尧从窗里探出头来看他一眼,谢安还没看清他的表情,车子已经重新开了出去。
吕尧的话顺着夜风,卷进他的耳膜中。
“小屁孩,现在好人的门槛这么低了?我啊,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
过年前一天,胡志斌骑着他那辆小破驴,载着谢安章遇两人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周兰芳正在厨房里包饺子。
闻声,她不客气地招呼刚换好鞋的三人:“人都齐了吧?赶紧过来帮忙包饺子。”
这是谢安在胡家过的第三个年,也是胡材应没有回来的第三年。
谢安是天生的厨房杀手,周兰芳手把手教了他好久,结果包出的饺子,还没有章遇包的好。
所以最后,他被派去负责调馅料,不被允许碰饺子皮了。
“应哥今年也不回来吗?”
这是往年都会被提起的话题,往常谢安这么问,周兰芳脸上总会有一丝想念和惆怅,但今天不一样,他一问,女人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我跟他通过电话,他交了个女朋友,今年要去女朋友家过年。”
胡材应年近三十,对象这事却一直没有着落,周兰芳明里暗里催促好几回,今年终于见人改口,心里的欢喜,自然不是用言语就能形容的。
“那周姨过不久可不就要抱孙子了?”
她笑,手里捏饺子皮的动作麻溜而利索:“八字才写了一撇,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呢!不急不急。”
说是这么说,但谢安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好事将近。
胡志斌和章遇安安分分坐在一旁干着被分配的活,小小的厨房里,响起的只有谢安和周兰芳两人的闲谈声,倒也让人觉得温馨。
……
“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老胡去买鞭炮了,等他回来,一起下楼放炮去。”
谢安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已经睡过去的章遇,没有拒绝:“好。”
谢安没跟人打过新年电话,但吕淮特地叮嘱他,跨年那一刻一定要祝他新年快乐。
他撑着眼皮,看着春晚里的主持人开始跨年倒数,拍拍身边歪躺着的胡志斌:“老胡,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胡志斌的精神力明显因年龄增长而受到摧残,他几乎困得睁不开眼,此时也只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在等跨年,听见谢安说话,掏了几下口袋才把手机摸出来。
倒计时只剩下五秒,谢安三两下输入吕淮的号码,电话接通的同一刻,屏幕里的几个人正一起笑着说出“新年快乐”四个字。
他连忙也跟着祝福:“吕淮,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是吕尧的声音。
谢安的困意顿时消失,他不自觉挺直身板,迟疑着问:“叔,吕淮呢?”
“睡着了,找他有事吗?”
谢安连忙说:“没事没事,让他睡吧,那我挂了。”
“晚了。”
谢安:“啊?”
“谢安,哈,你打给我干什么?”
明白吕尧已经直接把人叫醒,谢安很是无奈:“不是你让我等到最后一刻给你打电话的吗?”
“对不起啊,我忘了,哈,谢安,我好困啊,新年快乐,我挂了,晚安。”
话筒里传来忙音,谢安一颗心碎成了渣渣。
他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儿子!
……
“安哥,今年又有人给你写信!”
章遇看见桌上每年都会出现的信封,冲过去拿过来,递到谢安手中。
谢安没有拆,他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上锁的抽屉,将信封放入其中。
抽屉里,摆着数个一模一样的纸信封。
这是不知名人士每年会送来的“压岁钱”,从不署名,谢安第一年收到的时候好奇地拆开看过一回,被里面的数目吓到,连忙又重新封上。
那一年他还不认识周兰芳,所以这份钱,不会是周兰芳他们给的。
猜不出这笔钱是谁给的,谢安只好把它们放好。
这么多年,这些钱他一分未动,不该是自己的东西,不该贪。
“安哥,这个怎么拼啊?”
章遇拆开谢安给他买的组合模型,疑惑地折腾半天也没弄明白,只好叫他。
谢安锁上柜子,走到他边上:“我看看。”
……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谢安到教室的时候,班里没几个人。
他前方几排的位置都还空着,却在李怜颖位置上,看见了本该坐在自己身后的吕淮。
而原本属于吕淮的桌椅,已经不在了。
谢安靠近,吕淮闻声转头,看见是他,小鹿一般的透亮眼眸中迸出欣喜的光,他的声音也软甜软甜的:“谢安,新年快乐!”
说着,他将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给你和遇遇的新年礼物。”
谢安两手空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十分不称职,有些无措地挠挠头:“抱歉,我什么都没准备。”
吕淮摇摇头,眼里的光,越发明亮。
“那我可以和你要吗?”
谢安想起因为给章遇买了汽车组合而空缺出一道口的存款,咬咬牙:“可以,你要什么都给你买。”
吕淮看着他软软地笑,细声说:“那你跟我一起上一高好不好?”
一高,指的是A市排名第一的公立高中。
谢安所在的初中,每个年段差不多有六百人,而每年可以考进一高的人,最多只有前一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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