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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是怎样发生的,卜奕弄不清楚,他被卡在座位上,是个半倒立的姿势,连转动脖子都十分困难,只能用尝试着叫边上司机——
“老……恒,老恒?恒师傅,能……嘶,能听见我说话吗?”
短短一句话,粗喘了好几声才说完。
身旁没有动静,只是雨水穿林而过的簌簌声。
血糊住了眼睛,满口腥咸味道引得人反胃——卜奕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死亡。
如果他死了,父母会痛不欲生,朋友会偶尔怀念,爱人呢?傅朗能承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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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一个人,出门时候还活蹦乱跳的,结果说没就没了。
也许等傅朗得着消息,就是在殡仪馆瞻仰遗容了。
不过死成这德性,也怪难看的。
卜奕抖着手往自己裤兜里摸,想拿手机给老卜打个电话。
父母生养之恩是报不了了,遗言总得留几句。没想到他这一生竟然如此短暂,还没等大展拳脚就要先闭眼了。
摸手机的过程中,卜奕混沌的意识开始作怪,他听见耳朵里有个贱嗖嗖的声音说,看看,要走马灯了,死神马上就扛着镰刀蹦下来了。
力气被一点点抽走,手指沿着裤缝无力地垂落下来,卜奕没找着他的手机,也没能把电话打出去……
褚秀在厂办公室里等着一下午,跟生产组的小伙子俩人一人抽了半包烟,活体烟囱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哎呦,小方你说说他干嘛呢这是,不接电话啊!”褚秀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他给卜奕打二十几个了,回答他的全是中国移动。
小方咬着烟,“别着急呢褚总,山上信号不行,估计卜总在路上没信号了嘛。”
这小伙是个小瘦子,又黑又细溜,平时不爱坐着就爱蹲着,老远一看跟只猴似的。一说话,那双大眼睛就滴溜溜转,总让褚秀产生一种他需要投喂花生米的错觉。
褚秀吞云吐雾,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幕嘀咕,“外头下着雨呢,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出不了事情,我们恒师傅是二十几年的老司机啦,闭着眼睛也能把车开得笔直的,你安心咯。”
浓云挂着天幕上,让天际线看上去又低又沉,褚秀没来由生出几分烦躁,灭了手里的烟,又拿起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
入夜,不断攀升的焦虑感已经快把褚秀淹没了。
他们联系了隔壁县的厂家,对方告知他们卜奕和恒师傅早就离开了,只不过这俩人现在谁都联系不上。
褚秀在办公室里驴拉磨一样来回转,要不是小方拦着,他已经报警了。
等到九点多,副厂长忽然从外面奔进来,脚下打滑,一见褚秀险些给他跪下。
“不好了啊褚总,出事了,出事了!那个……那个谁,嗨呀!”副厂长急得一跺脚,“你们卜总,出事了!”
褚秀脑袋嗡一声,攥住了副厂长的手臂,“别慌!话说清楚。”
“快跟我走吧,有话路上说!”副厂长反手拽他,又往后瞟一眼,“那谁,小方,你也来!”
几个人慌慌张张钻进楼下的捷达里,副厂长、小方和褚秀挤在后座上,小方被俩人压在中间,拘着两条胳膊,抻头问前面的司机,“常师傅,去哪儿啊?”
“县医院。”常师傅挂挡起步,“都坐稳了啊。”
话音一落下,这辆传说中十分耐造的小车甩着屁股冲出了工厂大门,造型十分拉风。
“是在盘山道上出的事。”车里,路灯投进来的光影交错,副厂长的声音在褚秀听来像某种宣判,“跟一辆私家车撞了,轮胎打滑,车翻了。不过也算命大,没翻进深沟里,让树卡住了。对方车主报了警,搜救人员下去,费了好几个小时才把他们弄上来。卜总的手机掉了,身份证也没带,幸亏老恒有个驾驶证在身上,这才联系到他家里,家属又通知了咱们厂。”
褚秀听着消息,感觉全身的血都往脑子里泵,一双手帕金森似的抖起来,“不、不是……那人呢,还活着吗?我们卜,我们卜还喘气吗?”
副厂长转过脸来看着他,面目严肃,晦暗的光线一照,宣判者的意味愈加明显。
褚秀被这眼神一望,立马觉得自己要心梗,“老哥你看我干毛啊,说话呐!”
“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想嘛,何必这么悲观。”
“我……”
副厂长手一抬,打断了褚秀,“人啊,没事,说了嘛,命大啊。”
“我——”褚秀瞪着眼,支棱起的后腰一塌,发出个气音,“艹。”
卜奕做了一个梦,梦见很多人,有亲人有朋友,来来去去,像来跟他告别的。
傅朗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表情很悲伤。
他握卜奕的手,质问他,“不是答应我要一起过完这辈子么,你要食言了吗?”
卜奕抓紧他,嘴唇徒劳地翕动,发不出丁点声音。
他胸口像被巨石压住,手腕也被禁锢着,挣扎中,他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活像一只饲料吃多了的尖叫鸡。
褚秀——尖叫鸡本人,在用力嚎了两嗓子“卜奕”之后,被赶来的护士横眉骂道:“嚷什么嚷什么,病房不能大声喧哗不知道吗?说了病人无大碍,麻药劲过了自己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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