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辞深深吸了两口气,才逐渐将情绪缓和下来,“就当你最后让着我一次好么?我们分开吧,我受不了了。”
魏骁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软了半截。
周景辞是真的很想跟他分开。
周景辞是真的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可他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约定了就算死也要埋进一个棺材里的。那些誓言,明明都是真心的啊。
“景辞,我们说过,就算死也要埋在一个棺材里。”
周景辞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过了几秒钟,才说,“若是我哪天死了,我愿意跟你埋在一起。可是我活着,已经不想再跟你一起了。”
魏骁只觉头晕目眩,他的喉结上下翻滚着,额头上爆满了青筋,他用力握紧自己的手,使出全力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与绝望,只说,“好,好,我答应你,我放你走。”魏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周景辞点点头,这一刻,他有些感谢魏骁终于不再执拗了。
周景辞从身后拿出几张卡,有魏骁给他的,也有他们家庭使用的,还有一张魏骁的副卡,是当初他硬塞给周景辞的。周景辞将这几张卡一字在魏骁面前排开,温声嘱咐着,“这些你留好。”
魏骁却一言不发地将这些卡片叠起来,复又推回到周景辞身前,“给你,都给你,卡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股份也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周景辞低下头笑了笑,没接那些卡,也没有说话。他何尝在意过魏骁的钱。他什么都不想要。
周景辞跟魏骁在一起了二十年,到最后,却只带走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储蓄卡,卡里满打满算只存了百十来万。
他果断而干脆的离开了这座住了近十年的别墅,只留下一个坚韧的背影,映在魏骁的瞳孔里,不断地缩小、再缩小,直到化成一个模糊的黑点,直到彻底消失。
第69章
周景辞虽在北京生活了这么些年,大多的时间却全用在了魏骁跟易购上,交心的朋友不多,乍一离开家,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没带什么行李,孑然一身,又无处可去,只得先找了间酒店住下。
周景辞与魏骁在一起的这七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从未想过要给自己留什么退路,人生如戏,一转眼这么久过去,他们竟然分开了。
晚上的时候,魏骁给他打了许多电话,有些他错过了、没听到,有些接起来了,电话那头的魏骁却只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或是想吃些什么。
就像周景辞只是去出差了,而他们从未分开。
周景辞愣了一会儿,心蓦地软了几分,他温声说,“魏骁,我不回去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当心胃病犯了。”
魏骁却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景辞,早点回家,我等你。”
周景辞长长叹了口气,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少有的不容拒绝,“我不回去了”,旋即,他将电话关机。
当天晚上,魏骁坐在餐桌前等了周景辞一整夜,面前一桌子的菜,他一口都没有动过。
周景辞亦没睡着,他躺在宾馆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就像是压了块儿巨石,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习惯了魏骁的气息与鼾声,习惯了他温暖的怀抱,如今潮水般的寂寞将他包裹,周景辞孤枕难眠。
他们刚在一起时,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么多年里,周景辞甚至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要怎样走,自己的日子要怎样过,他与魏骁向来都是绑在一起的,在他的脑子里,从来就只有他们。
所以他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皆是他们的人生要怎么走,他们的日子要怎样过。
他已经三十六岁了,离开了魏骁,周景辞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的失败,这么的一无所有。
曾经的周景辞不会想到,他与魏骁这样的感情,也会有分开的那一天,而提出分开的,竟还是自己。
很多年以前,周景辞跟魏骁的事情刚刚被周明李岚夫妇知道时,李岚就曾对他说过,魏骁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魏骁他脾气爆,性子毒,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他穷,一心一意待你,等他飞黄腾达了,指不定一脚把你踹到哪里呢。
李岚还说,哪怕是一男一女谈恋爱,也断然没有哪个正常的家庭愿意把孩子许给这样的男人。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男人。
周景辞至今都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反驳母亲的,他说,他爱魏骁,只要魏骁肯跟他在一起一天,他就愿意陪魏骁一天。若是魏骁哪天不爱他了,那他也没什么怨言。
可这么多年过去,最后先说离开的,竟然是周景辞自己。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周景辞躺在床上头昏脑涨的,就连思绪也模模糊糊。
他想了许多事情,有他们上学时的,也有一起创业以后的,睁着眼睛过了大半夜,直到东方吐白才渐渐有了睡意。
早晨起床后,周景辞打开手机,无数的电话、信息将他淹没,统统都是魏骁的。
他没再回复,也不想回复了。他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魏骁,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去适应。
哪怕这个过程很痛,很难,但却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周景辞在易购附近有套房子,以前他忙得厉害的时候,来不及回家,便偶尔跟魏骁一起过去躺躺、冲个澡。
只不过,后来这房子被吴翼住过。这样一来,周景辞自然不肯再去那里了,于是便低价挂了出售。
房子不大,位置又好,当天下午房产经纪就联系周景辞说,有对小情侣想买了做婚房。
买卖双方对价格都比较满意,彼此又都急着交易,没过多少时日,周景辞的旧屋就出手了。
自分别以后的这些天,魏骁整天都断断续续地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刚开始,无外乎都是让他别闹了,快些回家,最后,变成了问他在哪里,要不要去接他。
慢慢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家,摸着冰凉彻骨的床,还有不曾打通的电话和永远收不到回复的信息,魏骁才终于明白,自己竟真的失去了周景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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