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厚德前站了许久,凝视着那一张疲惫的睡颜,他忐忑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尚厚德鼻子下。
是温热的。
那一刻,尚阳仿佛从冰窖里重回人间,僵硬的手脚都解了冻,卸下了全身无形束缚般,无声松了口气。
说不清这种惶恐从何而来,但那一刻他都被呼吸声治愈了。
小心给尚厚德盖上了条毯子,尚阳悄无声息退出了房间,背靠着雪白墙壁仰头望着。
他想起了外公的话:“你爸这种人,活得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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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题和昨天那道例题是同一道题型,就变了个形式,还用昨天的公式。我把辅助线给做出来了,宇哥你再试试。”
行政楼空教室里,窗外夜空深蓝星光如瀑,黎青与宇飞并肩坐着,将脑袋探到宇飞桌上,轻声细语地讲一道数学题。
宇飞用笔怼着下巴中央,思索片刻还准备歪头找黎青问两句。
尚阳将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坐到了宇飞旁边:“来来来,也写累了吧。喝点热水再问。这本练习册的题我都会,我来教你。”
宇飞顿时揶揄地望了黎青一眼:“黎青,你怎么说?”
这事得从一周前说起,宇飞将他奶奶后事处理完后,就找到了黎青,拜托了他一件事。
“老闺女临终前说了,想看到我考大学。啧,也不看看我现在全校倒数多少名。但毕竟是自家闺女,这么多年了对我也只有这一个愿望,只能顺着了。”
“兄弟帮个忙。”
这话根本让人没办法拒绝。
黎青当即就答应每天晚自习给他补课。尚阳登时有了危机感了。黎青要养家要照顾黎母,上课又认真不喜胡闹。两人相处时间本就少,这每天晚自习都见不到黎青这还得了。他立刻要求也加入补习队伍。
理由也很简单。
老子全校第二!
于是就经常出现上述一幕,宇飞一旦找黎青问的问题多了,尚阳就搁里面打岔,拍着胸膛说:“我成绩好着呢,问我,我全都知道。”
黎青脑壳疼,胡噜了一把尚阳脑袋,低声道:“别胡闹。”
尚阳脑袋一歪没躲过,哼唧了两声:“又把我当小孩。”
黎青低头没反驳。尚阳偷偷用黎青一个人听到的音量道:“我比你大半岁呢,按理班花你还得叫我声哥呢。来,叫声尚哥听听?”
黎青装没听见这话。在桌子底下踩了尚阳一脚。
尚阳疼得龇牙,不服气地泛酸:“你叫宇飞一个宇哥的,叫我就不肯叫了。班花,你这是区别待遇!”
黎青又踩了尚阳一脚,朝宇飞歉意笑笑:“宇哥,我给你再讲一遍吧。”
宇飞似笑非笑瞥了眼尚阳:“算了,人不是毛遂自荐了吗?我问他吧,省得这一晚上不知道该喝多少杯水了……”
尚阳脸皮厚权当没听见,撸起袖子道:“好嘞,宇哥听好了。”
和宇飞相处几天后,尚阳算是简单摸清了宇飞的性格。
宇飞有个致命的缺点——不求上进。
人一生下来就是自私而上进的,追求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享受,更高的地位,几乎是人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了。
但宇飞身上从没有这些。
他更像一个坐在人群外抽着烟,看芸芸众生来来往往浮浮沉沉的旁观者,游离在外。
他极聪明,学习时一点既透。哪怕只稍稍努力一点,都能轻松考入实验班。
但他从来没努力过。
尚阳问他原因时,他曾这样轻笑道。
“你们读书是为了考大学,或改变命运过更好的日子,或光宗耀祖,给家人一个交代。我那么用心做什么,拿成绩单给我那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的亲爹妈上坟吗?”
“再说了,人只活几十年,到了点谁都留不下。读清华上北大成为社会精英为国家添砖加瓦,努力养活一家老小,齐齐美美是一辈子,我这么混混着把自个儿顾好,到了年头自己给自己挖个坑埋了,不打搅别个也是一辈子。”
“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
这句话将尚阳问住了。
过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砸吧出这话里的厌世。
宇飞什么都不关心,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注意,包括他自己。
听黎青说过,当年他刚进上溪时,就是凭着被上十个高年级混混敲破了脑袋,打了个半死,站都站不起来,一抹嘴唇上的血,还咧嘴笑得开心极了:“今儿真尽兴。”的疯狂样,把那群小混混给吓怕了,才被默认成上溪高中老大的。
要是有哪一天,宇飞轻飘飘地对他说:今天天气真好啊,我打算去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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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阳绝不会怀疑其真实性。
若不是宇飞奶奶临终前的一句嘱托,宇飞是绝不会主动学习的。
但千般万般缺点都比不过一点。
他是黎青最好的兄弟。
没有之一。
黎青出狱那年,因家庭身份原因很是颓废了一阵,抽烟打架的赫赫凶名都是那时闯下的。
是宇飞把黎青从一众小混混里拣了出来。
“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我给你准备了一套中考教材,我罩着你,你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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