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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给窗户留了一道小缝,微凉的晚风拂过宁玦的脸,让他瞬间清醒了起来。
掌心的热度已经消散,床边的座椅上空无一人。
贺定西已经走了。宁玦望着贺定西之前坐过的地方想。今晚贺定西的突然出现太没有真实感,或许根本就是脑震荡后出现的幻觉。
这时,不远处几声刻意压低了的男声拉回了宁玦的思绪。
“嗯,没事的放心吧…不不,不用和剧组请假,明天我就赶回去…”
贺定西和李安琪打完电话,刚回到病床旁,就看见床上的宁玦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贺定西顺手倒了一杯水送到宁玦唇边:“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宁玦坐起身来,低头喝了一口水,问:“你明天有工作?”
贺定西接过宁玦手中的水杯放到一旁,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好。他伸手将被子拉高至宁玦的下巴,温声道:“不要紧,明天晚上的事。”
今晚的月光很亮,尽管房间里没有开灯,宁玦也能清楚地看清贺定西的脸。他的发型微乱,眼下一片青黑,下巴上冒出了些许的胡茬。
宁玦打量着贺定西道:“你明天这副模样出去,粉丝怕不是要跑路。”
贺定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很憔悴吗?”
宁玦如实评价道:“像在金碧辉煌夜/总/会里纵欲了三天三夜。”
宁玦原想让贺定西先回去休息,不必再陪在这里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说这样的话,显得他有些不是东西。
于是他拉高了被子,对贺定西说道:“要不你上床来睡吧。”
宁玦的下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贺定西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些许讶然:“什么?”
宁玦心下一横,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我说——”
“行了,我听到了,逗你的。”贺定西笑了起来,他伸手掀开了被子对宁玦道:“起开,往边上躺躺。”
单人病房的病床虽然不小,但也说不上有多大。一开始两人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中间默契地留出了一条分界线。
如此标准的躺姿再配合医院的白色床单,一眼望去着实是别有一番风味。贺定西和宁玦并肩在床上躺了半晌,谁也没有睡着。
小叶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晚上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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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团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横竖没有睡意,贺定西率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怎么会让你从舞台上摔下来?”
“意外总是难免的。”宁玦盯着天花板,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回运气不错,如果摔得寸一点,可能要提前享受退休生活了。”
听到宁玦这么说,贺定西心里一动,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宁玦家里那成排的奖杯。他不由自主地牵起宁玦被子里的那只手,放到月光下打量。
宁玦愣了一下,目光也随之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只细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美中不足的是手面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疤。
贺定西开口问道:“你当年那么早就退役,是不是因为这个?”
宁玦没有回答,他直愣愣地看向那道疤,目光却不知落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宁玦才说道:“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贺定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宁玦手上的那道疤,似要将它抹平似的。
“这怎么来的?”贺定西问。
“车祸。”宁玦顿了顿,继而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当时我受了不轻的伤,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康复后手上就留下了后遗症。”
贺定西想起年前宁玦提起他爸爸的事,于是问道:“那你爸爸…”
宁玦平静地说道:“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
宁玦十九岁那年,父亲带着他一起去登山。车行至半路上的时候,父子俩因为前一次比赛的失误绊了几句嘴。
半山腰间的雾气很大,能见度不到50米。就在父子俩忙着打嘴仗的时候,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辆逆行的大卡车。
宁玦躲闪不及,直接开车撞上了山壁。卡车司机见大事不妙,头也不回地驾车逃逸了。
宁玦看着满身是血的父亲,在慌乱中报了警。他踩了一脚油门,发现车子还能动,于是打算拼着最后一口气送父亲下山,最后却因为伤势过重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宁玦已经躺在ICU里,而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他当场身亡。
宁玦平静地述说着往事,这些话却化成了一根根针,细细碎碎地扎进贺定西的心里,疼得他屏住了呼吸。
贺定西侧过身,伸手拥住宁玦。直到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宁玦的肩上,才让心里的酸楚有所平息。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这个拥抱是在安抚宁玦,还是在安慰自己,他甚至有些遗憾自己与宁玦相遇得太晚,让他独自面对这样的日与夜。
宁玦没有动,任凭贺定西将他搂在怀里。
“你爸爸是一位了不起的赛车手。”贺定西轻声道。
“你认得他?”宁玦听到贺定西这么说,也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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