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还算平静，心跳却很快。自己刚刚提了“同性恋”的话题，如今就说有同性朋友过来，还和自己关系颇近，不知道爸妈会不会提前猜中真相。

　　商羽已经做好了面对暴风雨的准备，但他不想让关诚受一点委屈。

　　这里面还夹杂一点赧然：男友的爸爸后面也在视频中出场过，一样是温柔慈爱的人。叔叔阿姨都这么大度坦然地接受自己，还一起邀请自己去家中做客。相比之下，自己这边，实在困难重重。

　　他有些心不在焉，后面，商妈妈察觉到一些，问：“小羽，你昨晚没睡好吗？”

　　商羽回神，掩饰地打个呵欠，说：“是有点困。”

　　商妈妈看他片刻，说：“那就再去睡一下吧。”

　　商羽点头，踩着拖鞋走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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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妈妈看着儿子的背影，直到那扇门关上，又过了些时候，才转开视线。

　　在这场对话的第二天，关诚所搭的飞机就降落在宁城机场。

　　商羽坐地铁去接他，路上有点心不在焉。关诚察觉到，问：“在想什么？”

　　商羽眨眼，说：“你去年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应该去学车，否则要委屈你搭公共交通。结果到现在，还是没去学。唉，明明之前半年都没什么事。”

　　他说得一板一眼，很合逻辑。

　　关诚听着，笑一笑，说：“不委屈。”

　　商羽唇角弯起一点。

　　如今还是冬天，气温低寒。天总是阴着，出了地铁站，云层沉甸甸压在头上。

　　商羽穿着羽绒服，牛仔裤，靴子。关诚的搭配要简单一点，外面是大衣，里面则是衬衣，毛背心。从领口看，能分辨出一点衬衣领的边缘。

　　离开家之前，商羽就和爸妈说过，他会先带“朋友”去酒店安置，晚上再去家中吃饭。至于明后，都有安排，就不回家了。

　　商家父母未就此发表什么看法，商妈妈还额外说：“那我下午去买菜。”

　　商羽听了，那种细微的心虚感又冒上来。

　　大约是心态缘故，他觉得家中气氛到了一个临界点。宛若一锅水烧开之前，马上就要沸腾、冒泡，但当下来说，还是一片平静。

　　而今拖着行李箱走在人行道上，商羽旧话重提，说：“到了潭州那边，我看看情况，能不能顺便找个驾校，也不可能一直在录节目。”

　　关诚倒是不介意他多忙一忙，但还是说：“不要耽误比赛。”

　　左右没有认识的人，匆匆行走在身畔的都是芸芸众生中的寻常过客。商羽侧头去看关诚，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并肩而行，偶尔手臂会有摩擦，手指无意中触碰。

　　两人如今还算学生，可以相识，可以成为朋友，可以变成爱人。但如果是以后，前途未卜的音乐人，对上未来光明璀璨的世荣少东……

　　商羽想：我真是碰到了最好的时候。

　　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眼神炙热，连带着从前的思念，愈发想要和关诚亲近。

　　关诚有所觉。

　　两人到了酒店大堂，一起去前台办理入住。说来也巧，这正是关诚去年订了房子的地方。当时是从大床房改成双人间，如今却又要和商羽睡在一张床上。

　　关诚说：“哎，我之前也想说了，你好像把我想得有点，”沉吟，“太矫情了？”

　　他把身份证递给前台工作人员，再看商羽一眼。

　　商羽：“嗯？”

　　关诚：“你的身份证。”

　　商羽恍然：“哦哦。”

　　等拿到房卡，两人往电梯方向走。酒店布置典雅大气，有些古书楼的韵味。关诚说：“不要总觉得我怎么委屈了，你这个心态不太好。”

　　电梯来了，没有其他人。

　　关诚看起来从容，平静。

　　他往电梯里走，期间，却似记起什么，忽而回头看商羽。

　　商羽原先跟在他身后，也要上电梯。因关诚停顿，他也跟着停顿。

　　“怎么了？”

　　商羽困惑。

　　关诚笑了下，摇一摇头，又转回去。

　　商羽满腹疑问。两人一同站好，关诚看着房卡的号码，按了楼层中最高的一个数字。既然做好了往后几天都在这里待着的准备，关诚就不打算将就。他订了酒店最好的套间，晚上从窗子往外看，景观也不错。

　　电梯缓缓上升。

　　关诚说：“原先想要亲你一下的。不过想到有监控，还是算了。”

　　商羽一怔。

　　他难以自制地想：算了？为什么算了？之前在机场的时候，自己去亲了关诚，关诚并没有什么躲避。

　　一股焦虑感从商羽心头涌身上。他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默不作声，看着电梯数字往上。

　　关诚说：“地下情好像也挺刺激的。”

　　商羽闷闷不乐，“嗯”一声。

　　关诚：“你去比赛的话，留意一点，不要让人拍到你的手机屏幕。”

　　商羽还是“嗯”一声。

　　关诚：“你爸妈现在这个态度，要是到时候有狗仔拿到这边的监控，传到网上，让你爸妈看到，恐怕会有点麻烦。”

　　他这一段话，在商羽脑海中转了一圈。

　　恰好电梯到达，门又在两人面前打开。关诚低头去握行李箱拉杆，露出头发下面白皙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