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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人间(网络版) 作者:桔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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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都市情缘 竞技 天作之和

  你已经离开了,陈默小声地对自己说,所以努力适应吧!
  陈默始终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缠绵的视线,断断续续飘乎不定,陈默从柜台的角落里把苗苑的眼睛给揪了出来,苗苑尴尬地冲他笑笑,指了指他的桌前。陈默低头看到一块小小的深褐色的蛋糕,最普通的样式,每家每户都会有的那种巧克力方块。陈默拿起叉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
  苗苑紧张地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可是……
  陈默偏过头,有些意外地用叉子把蛋糕拨开,绵软的糕体之间夹着像奶昔一样的褐色浆液,浓香醉人,不单纯是可可的那种饱满的香气,还有另外的绵长气息,有一点点辣,略带刺激的感觉,醉人的甜蜜。
  是酒!
  陈默对所有具有兴奋性的气味都非常的敏感,所以他从不喝酒也不喝咖啡。
  陈默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搅了一块奶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绵延满溢的口感让人如同坠入梦乡,巧克力香浓的暖意在这个初冬的季节恰到好处地温暖人心,很多男人都排斥甜食,然而甜是我们生命最初最温柔最接近于幸福的记忆。
  只有被刺激过度的味蕾才会用苦涩和辛辣代替甜蜜。
  苗苑看到陈默脸上露出轻松的近乎于温柔的笑意,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
  3.
  方形的戚风蛋糕切边分层,填入打发好的秘制巧克力奶油,修边,整形,筛上一半可可粉。把三根牙签的尖端绑在一起,在可可粉上踩出小鸡爪印的效果。而另外一半浅色的部分,苗苑犹豫了一下,用本色的奶油写上了两行字。
  天堂太远,人间正好。
  苗苑眯起眼睛看效果,长长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用蛋糕刀把成形的蛋糕移到白瓷盘里,放进玻璃冷柜的最上层,最精心的作品,总是希望有更多人看到的。
  陈默走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冷柜,他没找到他吃的那种,那种常规的方块蛋糕都放在柜台里面的冷藏柜里,不会专门拿出来做展示,于是他注意到了天堂与人间。苗苑误以为他是想要,便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这是给店里周年庆做的蛋糕,非卖品。
  她没有从陈默脸上找到失望的神色,便有些失望。
  陈默点了点头,推门离开,门上的风铃声像来时一样的清悠悦耳。
  苗苑觉得这个下午果然很美妙。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看着新生的婴儿痛哭,因为知道他们总会老去,脸上生出皱纹变得圆滑世故;也有人看到笔直的坦途而悲伤,因为知道往前走总会出现岔口……
  可是我们仍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谁,有时候求不得,有时求到了自己却淡了,有时候你还想维持别人却要离开了,我们被伤害,同时也伤害人,视线却仍然一次次地不受控制。
  或者,爱上一个人是本能,如果心里没有牵挂,它会自己去找。
  所以我们仍然会有恋爱的感觉,只不过已经明了,所有的爱情终将会消失,所有的爱人到最后都会分离,凡人无可抵御那漫长时间之变。
  于是,那又怎么样呢?
  苗苑在那个黄昏满室的咖啡与可可的香气中快乐地吹着口哨,就是因为不长久,所以才要在它消失之前好好享受呀!
  晚上的周年庆搞得很热闹,各个分店的店员们都凑到了一起,苗苑的新发明备受好评,老板乐呵呵地捧着蛋糕说,小苗,考不考虑量产?
  苗苑转了转眼珠,给出一个非常离谱的价钱。
  老板捧着破碎的玻璃心离开了。
  小小的一点私心,这个蛋糕在出生的时候印上了那个人的记号,于是就希望永远永远只让他一个人吃到,至少在他于她而言还是那么特别的时刻。一个特别的人会让生活充满乐趣,这就像如果我们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仰望星空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快乐,好像所有的星星上都开着花。*
  苗苑跟同事们告别,一步一跳着走回自己的出租屋,她努力把路边的一块小石子踢回家,夜晚干净清冷的空气扑到脸上,让人鼻子发酸,这是一个陌生的大城巿,苗苑张开手臂转身,看着这暮色深深中的万家灯火。
  起初,因为这个城巿太大太古老,生活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的苗苑对这块土地没有任何的融入感。
  她在想,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这里有什么特别呢?我为什么不能离开呢?
  但是今天,一切都变得意义,如果你在一个城巿里有了一个特别的人,那么遥望万家灯火的时候就会想微笑,想象他在某一个窗口的背后,某一盏灯的前面。
  今天,他好像跟他的女朋友吵架了,只希望巧克力能让他觉得快乐一点。
  因为那可是能让探险家们都眼睛发亮的,最接近于爱情滋味的,神赐予的美味啊!!
  在那个周六之后的好几天,陈默都没有再出现,不过苗苑仍然持续着好心情,恋爱的感觉会让空气染上粉红色,那一瞬间的多巴胺刺激在人的身体里留下长久的痕迹,然后慢慢淡去。
  加了砂糖的蛋黄在手下打得发涨,Mascarpone奶酪已经放到了适合的温度,苗苑把蛋黄糖液和奶酪混合到一起,细腻的奶油慵懒地在木勺之下翻滚,被搅拌器拉近彼此的距离,直到亲密无间。听熟客说最近店里提拉米苏的品质大进,苗苑微笑着抿起嘴角,那是因为……
  提拉米苏,请带我走啊!*
  不知道他和他的女朋友和好了没,如果没有的话……苗苑把咖啡酒液抹在手指饼干上,然后虔诚地祈祷:亲爱的姑娘,如果你已经不爱他了,请狠狠地甩掉他吧,我会帮你安慰受伤的灵魂的,请千万不要有负罪感,不要勉强跟他在一起啊!
  酥松的手指饼在吸饱了咖啡酒之后变得绵软,苗苑把它们切成小块排进透明的塑料杯中,然后把搅拌好的奶酪浆倒进去。
  最近她做任何食物都会有超水平的发挥,因为心里有爱的缘故。
  苗苑知道那是一场吉光片羽的邂逅,在我们的生命中有一些人会忽然之间闯进来,然后忽然之间又离去,他们留下一些美妙的痕迹让我们回味不已。
  还有谁记得暗恋的感觉吗?
  总是偷偷地在看着那个人,注意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看见他就开心,听到他的声音就心跳加速。为他的一个背影痴迷半天,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就会感觉血流加速。
  每天下午放学之后下楼冲得特别快,只为了站在校门口多看一眼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身影。听说一见钟情是一种缘分,可遇而不可求,苗苑常常遗憾她的青春期在近乎于纯女的师专中度过,现在算是上帝补给她最后一点青春的尾巴吗?
  苗苑听到门铃响,抬起头,她看到上帝在那个人身后狡黠一笑。
  神说:亲爱的,你要相信我,我还想给你更多!
  陈默非常直接地走到柜台前面对她说:“热巧克力。”
  苗苑呆呆地点了头,然后转身一头扎进里间的工作室。
  “帮我顶着!”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巧克力块往玻璃碗里放,一边高声招呼着沫沫。
  沫沫摇头叹息:“你说,养个女儿有什么好,倒贴败家。”
  可是,没有酒!
  苗苑在工作间里急得团团转,她老爹的家传经典被她带回了租屋,可是无论朗姆还是咖啡甜酒都无法代替那种口感。
  苗苑把热巧克力拿过去给陈默。
  “蛋糕,暂时没有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里面看到失望或者不失望。
  “好的!”陈默平静地点头。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好,阳光下人们瞳孔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纯粹的黑,苗苑心想,那真像巧克力,浓郁的,饱满而富有光泽的颜色。
  他失望吗?不失望吗?
  或者说,你希望他失望吗?苗苑,你希望他是失望的!
  “帮我顶一下!”苗苑把奶油倒进冰水浴的碗里打发,披上外套冲出门去。
  沫沫无奈地叹了口气,陈默听到门铃惊跳着响起,他没有转头,不过从余光中看到那个女孩急匆匆地撞了出去。
  还是个小姑娘吧!冒冒失失的,陈默心想。
  苗苑把酒拿回来的时候看到陈默对面有一个窈窕的背影,惊鸿一瞥而已,她没来得及细看,奶油已经打好了拿下来了,沫沫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苗苑小心翼翼地贿赂:“我等下给你吃好东西行不行?我给你吃很好很好的东西。”
  沫沫说:“我不要很好很好的那些,我就要这个!”
  苗苑哭丧着脸,沫沫很得意地告诉她,原来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上周那个,苗苑错愕地停下手,却刚好看到那位姑娘头也不转地摔门而去。
  这个这个……于是……
  “他应该是在相亲!”沫沫很肯定地说。
  苗苑吃惊地张大了嘴。
  *星星上的花,是的,我喜欢小王子
 
  4.&5.
 
  4.
  连续第二次,有人在三十分钟内拍案而去。陈默看到窗外的秋叶已经快要落尽了,仅存下的那些在风中轻扬,要过很久才会落下一片。自然,他继续开始发呆,今天的热巧克力在一开始就喝完了,趁热喝果然味道是会好很多,可是那种粘住喉咙仿佛喘不过气的来刺激感也不复存在。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不理你,那可能是对方的错,如果十个人都觉得你有问题,那应该就是你自己有问题。
  陈默不打算去关心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他只知道今天的事会很快地传到他老妈的耳朵里,然后,他几乎有点好奇,下次,她会给他派个怎样的女人。
  这是一场较量,不动声色,没有火光,但是紧张压抑,可是从小到大他们都一直这样相处。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老爸总是说,别惹你妈,那时他胆小,还会退缩。
  再然后就不退了,他爸于是很无奈,说:儿子,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吗?你怎么知道退一步是海阔天空而不是万丈悬崖?陈默觉得在他的血管里一定流淌着大量的他妈妈的血,所以他们才会有相似的强硬个性。自然,做儿子的不能跟妈妈明刀明枪地来,于是……他记得陆臻曾经说过,陈默是这个世界上最冷的暴力狂。
  不过这次算起来倒真的不是他的错,那个女人坐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将来是要出国的。”
  陈默几乎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回答:“我将来是不会出国的。”
  于是两个人都松了口气,都是被家人逼着出来相亲的人,会有一点同病相怜的革命情感。陈默本来以为他会在这个城巿里交到第一个女性朋友,可是话题很快地引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方。
  学金融的硕士,过分骄傲,过分相信巿场与经济的力量,喜欢宣扬先进的民主人权,喜欢自称纳税人。陈默记得他们当年做反恐预案的时候曾经给所有人分过类,而这些人实在是最叫嚣却最不需要特别关心的一群。因为他们几乎没有信仰,极难收卖,所以不会真正为任何事业而牺牲。
  至于忠诚嘛!
  陈默颇为无聊地看着那个女人一脸严肃向他阐述什么叫国家机器与政治工具,她说你们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政治服务的,是个绝对效忠的工具。战争就像下一盘棋,失去哪个棋子无所谓,重要的是这盘棋要赢,下棋者就高兴庆祝,而你偏偏就是一个棋子,当然,人有各种各样的追求,如果你认为你很自豪,你尽管自豪吧!
  “不是的!”陈默在想,我最近真是太无聊了,我居然还会去反驳她,这实在太正常人了。
  “不是什么?那你说你们效忠谁?”
  “人民。”
  她露出了然而不屑的笑容:“人民?人民这个词太虚幻了,它就根本不存在。”
  陈默垂下眼,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愣了一下,却换了另外的表情笑道:“你这是在干嘛?至于吗?这么小气,我们只是表达不同的观点。”
  陈默抬头瞪了她一眼,说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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