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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口中的津液混合得不分彼此，舌与舌交缠得没有丝毫缝隙，但邵靖杰还是觉得不够、完全不够。

　　所以当蓝梓容放开按住他的手，转而扶住他的肩膀缓缓往地上压时，他没有一点抵抗，甚至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让肌肤相贴的部份更多一点。

　　就这么躺在地上任由身上的那个人不断变换着舌头入侵的角度，邵靖杰能感觉到没有衣服遮蔽的肌肤温度直接从相贴的手臂传来，似乎还不断地在上升当中，让他有种也想把衣服都脱掉的冲动。

　　像是和他同时有一样的想法，蓝梓容稍微掀起他衣服的下襬，接着环住他的腰。邵靖杰颤抖地发出微弱的呻吟，但几乎湮没在双方充满热度的口腔中。

　　在窒息前一刻不舍地放开彼此，邵靖杰像离岸的鱼一样张开着嘴大口吸气，待氧气慢慢输送到脑部，他才有余力思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一个没穿衣服（其实是自己要求的）的男人强吻（其实自己也回吻得很开心）了吗！像个女孩子一样被压在下面舌吻了吗？

　　「太香艳了……」杨阳虽然是指令发出者，但从没想过他们会如此真枪实弹、血脉贲张。

　　蓝梓容顺了顺紊乱的呼吸，正打算说点什么地把还赖在地板上不起来的邵靖杰揽进怀里，却突然被推开。

　　推开的动作没有很大，但邵靖杰的语气听起来很沉重，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放开我。」

　　蓝梓容愣地松开手。

　　「我回去了。」轻声说了一句，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听到，他向门口走去。

　　开门，关上。

　　留下一房间傻住的三个人。

　　★　★　★

　　事实上邵靖杰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好可怕。

　　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意识。

　　「搞什么……我到底在干嘛……」脑中的思绪乱成一团，像头发被吹风机狠狠地卷进去，又痛又解不开。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只剩大伟还醒着，见他进来也只是说了声「回来了啊？」，没有多问什么。

　　邵靖杰突然很想就这么让眼泪溃堤而出，但还是忍了下来，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发誓不再在任何人面前落泪。

　　所以他只是沉默了一会，确保自己开口的声音不会颤抖后，才平静地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再喜欢蓝梓容？」

　　「我不能帮你决定你要喜欢谁，或是要不要继续喜欢谁。」大伟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阿邵会发现，但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但我可以诚实地告诉你，跟蓝梓容在一起，你势必要放弃一些东西，因为他跟你以前交往过的人都不一样。」

　　他当然知道蓝梓容跟他遇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跟他相处的时间是那么快乐，快乐得让人宁愿暂时忘记自己的坚持。

　　但暂时忘记不等于他能完全抛弃，此刻他的纠结大概就跟一般的直男发现自己突然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一样，没办法那么快想通。

　　被改变了然后呢？我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自己？

　　「放弃一些东西吗……」

　　但那对自己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25

 

　　导师觉得最近邵靖杰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

　　怎么说呢，虽然他还是那样白目、喜欢恶作剧、读书考试要人催，但他发呆的时间和频率好像变多了，不论是上课还是其他休息时间。

　　教书的时间久了，导师自然知道国三生在面临人生第一次大考时难免会紧张，尤其是毕业旅行过后，几乎是最明显的分水岭，许多平常不认真的孩子会开始冲刺，其中当然也有些人会出现以往未曾发生的状况。

　　但那个人是邵靖杰欸？那个从来不注重成绩的家伙。导师甚至怀疑他不知道大考的日期和时间。

　　这样的人会因为升学压力而出现异常状况吗？导师挠挠头，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解。

　　但就像导师观察到的一样，邵靖杰除了多发了点呆之外，饭照吃、觉照睡、试照考、恶作剧照样玩，久了之后导师也就不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在意。

　　只有邵靖杰自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顶多再算上蓝梓容和大伟。

　　发呆的时候脑子里装的全都是蓝梓容，几乎把两人相处的回忆全部慢速回放了一遍又一遍，从那次领奖到毕旅结束。

　　有时候邵靖杰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要那么美好？如果之中再掺杂多一点愤怒或悲伤，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放弃得容易一点。

　　大伟这边看着多年好友如此纠结当然也自在不到哪去，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干涉阿邵做决定，最后决定如何、得到什么样的结局，至少他希望阿邵可以坦然地自己面对。

　　蓝梓容则是从那天起就没再发讯息过来，其中的用意不明。

　　在这样扰人的状态下，距离大考的日子一天一天减少。

　　他们学校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会在考前30天把全校前50名的学生从原班级挑出来到另一间教室自修，这一天，也刚好是「特别申请计划」发榜的日子。

　　「特别申请计划」简单来说就是用在校成绩向想就读的学校申请，通常第一志愿的名额一校只有一个，当然，这个名额毫无意外地非蓝梓容莫属。

　　先不说邵靖杰压根没去申请，就算他申请了也不会上，毕竟刚入学那时候的成绩几乎科科都在及格边缘，而这个计划所采计的是每一学期的分数，邵靖杰自然是想都不用想。

　　顺带一提，地方的第一志愿都是单一性别的学校，因此女生也会有一个名额，这个也理所当然地归给了卓姿妤。

　　于是乎，在邵靖杰被关进集中营的那天，全校都知道蓝梓容上了K中、卓姿妤进了K女，在众人眼中，这就叫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好喔，那两个人可以提早开始谈恋爱了，老子却得在这里继续奋斗30天。」集中营里坐位被分配到邵靖杰旁边的人说。

　　闻言邵靖杰自然是不大高兴，「祝你继续奋斗395天（重考意味）啦！」

　　被莫名其妙呛了的人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邵靖杰当然知道自己在迁怒。从今天一早开始校园就疯狂地传着蓝梓容和卓姿妤在一起的八卦，他无法叫所有人闭嘴，但呛呛人让自己心情舒坦一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26

 

　　但毕竟心底郁闷的地方还在。

　　已经有高中念的两人会在教室的后方帮忙，发模拟卷、登记考试成绩等等的杂务，让邵靖杰避无可避地不断将视线放在那人身上。

　　「邵靖杰不要一直转头东张西望的，赶快念书！」结果老是被巡堂的老师骂。

　　「念书了不起啊……我可是有比这个重要一百倍的事……」当然，这些话只能小声地说。

　　幸好学校也不是那么地没人性，集中营里虽然几乎都是考试、检讨，和自修，一周还是有两次体育课。

　　邵靖杰稍微举起右手，队友迅速地把球传过来，接到球后一个漂亮地三步上篮，球顺利地进入篮框，为自己这队再添两分。

　　「阿邵！太帅了！」场边热烈地欢呼声差点让人把这场体育课的练习错认为正式比赛。

　　「耶！」和刚传球给他的队友一个击掌，邵靖杰的心情总算舒畅一点。

　　也只有这个时候能专注在球上，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

　　不过他也很想去看蓝梓容打羽毛球的样子啊……据他所知，蓝梓容这几次的体育课都在打羽球……而且还是跟卓姿妤一队的双打，想到就气。

　　一边想着一边用力地抓着球，以视觉效果来说像是恨不得把球捏爆的样子，队友们立刻紧张地喊：「阿邵！小力一点，你已经弄坏三颗球了！再一颗老师就不让我们打了！」

　　邵靖杰这才回过神，「抱歉抱歉！」

　　这么容易走神，对一个考生来说显然也有很严重的后果。

　　看着邵靖杰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单，导师微微皱眉，「你啊，数学只写了前面25题是怎么回事？」而且还全对，如果有好好写完不意外的话应该是满分。

　　「呃……写不完。」

　　「可是你旁边的同学说开始考试后20分钟你就停笔了。」

　　「居然一边考试还一边观察我……」邵靖杰忿忿地嘀咕着。

　　「总之，认真一点啊！蓝梓容都已经上K中了，你不想和他同校吗？」

　　经导师这么一说，粗神经的邵靖杰才突然想到，「对欸，我要是考不好，不就能分开了吗？」

　　但导师显然没听懂邵靖杰话中的意思，还点头附和：「对、对、对，你要是考得不够好，就只能和蓝梓容分开了……你们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直接忽略后面的问句，邵靖杰像解开什么世纪大难题一样握着导师的双手，「太感激您了。」然后就擅自跑掉了。

　　导师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自以为成功地辅导了那个捣蛋鬼，「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啊，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那家伙在意的点……而且教了他三年第一次对我用敬语，我真是太厉害了。」这般自恋地自言自语着。

　

 

　　☆、27

 

　　想通的方向完全错误的邵靖杰开始摆烂。

　　在导师或是任何其他人还没发现之前，蓝梓容就先注意到了。

　　某节上课，彷佛空无一人的厕所，蓝梓容靠着某间厕所的门板，「靖杰，你在里面做什么？」

　　里头的人惊得差点从马桶上摔下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完马上后悔。不要出声不就好了吗？自己这么一回答，人家就百分之百知道里面是谁了。

　　「就感觉吧。」蓝梓容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他本来是想严厉一点地规劝的，但那个人总是有办法把他逗乐。

　　「这样喔……」邵靖杰听见那样温柔的声音，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

　　说起来，好像很久没跟蓝梓容说话了啊。

　　「所以？为什么逃课？」

　　「不上自习课不算逃课啦……而且我只是出来厕所一下而已。」邵靖杰辩解着。

　　「我如果没有追出来你应该等会就跑出校外了吧？」

　　蓝梓容猜的没错，他的确是想稍微躲一下就溜走，但嘴巴上还是继续逞强，「不关你的事啦。」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蓝梓容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我希……望我们能继续同校啊。」

　　是错觉吗？他总觉得蓝梓容原本想说的，是另一个ㄒ开头的字。

　　「但我不想啊。」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就这样脱口而出。

　　其实自己也还在犹豫阶段而已啊。

　　「K中是好学校、适合你的学校。」显然听的人认真许多，「如果只是因为不想碰面，我可以保证三年你都不会在校内看到我。」

　　邵靖杰只能以沉默响应，他还没做好决定，至少现在还没。

　　「我不希望你的未来受到我的影响。」

　　声音那么沉稳又坚定，即使隔着门板，他仍然能想象蓝梓容此刻的表情。

　　蓝梓容甚至连为什么自己突然跑走、突然不理他、突然不再跟他说话都没问，只会在自己想堕落的时候出现、拉他一把，这样地体贴。

　　脚步声响起，而后渐渐变得微弱。蓝梓容走了。

　　「不要走……」

　　无声的嘶喊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回荡在只有自己的小隔间里。

 

　　☆、28

 

　　那次短短的谈话后，两人似乎再无交集。

　　但邵靖杰自己清楚，蓝梓容的一切还是占据了他整个脑袋。

　　不过至少那天以后，他不再有放弃读书的念头，「不管怎样，还是先考进蓝梓容念的学校吧，这样如果我后来决定追他到底，才不会后悔。」他如此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