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ckerhead(恶棍)+番外 作者:赫勒拿
Tags:甜文 现代架空 西方罗曼 制服情缘
骑兵、军乐队、仪仗队、抬柩人,还有后面跟随的骑兵小队都无语静立。漫长的队伍后面是十名手捧红色天鹅绒方垫的特情局员工,各个方垫上摆放着A先生生前获得的各色勋章、绶带、封爵诏书、佩剑和他曾经穿过的制服。队伍最后是一小队持.枪.骑.警。
钟声还在一高一低地响。
一声嘹亮悠长的口号划破静默:“禁卫军,皇家军礼——举枪致敬!”【1】
马蹄声,木车轮碾压路面的摩擦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灵柩缓缓移动。洛丝玛丽玫瑰在风中微微颤抖。
肃穆的军鼓、醇厚的低音大号、忧郁的单簧管和悲壮的法国圆号轰然作响,前方的军乐队边走边演奏,是门德尔松所作的《e小调无词歌》。
☆、Chapter 35
随着乐曲的节奏行进,队伍所过之处响起一片掌声。
托马斯在人群中一路挤过去,与队伍保持同样的速度。他一边静静听着耳机那头向他报告情况,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G。过了一会儿,艾德娜的声音响起:“首相夫妇已经到了,正在与柯林斯先生谈话,啊,他又对教长说了两句,不过我看不清他的口型。说实在的——马甲和燕尾服让他像个乐队指挥。”
钟声还在响。
上百人的队伍,穿着各色制服,保持匀速步伐,穿过市中心商业区,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落地玻璃橱窗和五花八门的广告牌,道路两边的人群更拥挤了,有人举着各式各样的不着边际的宣传标语,还有高扬的同.性.恋平.权彩虹旗,托马斯甚至听见身边一个小姑娘向同伴大肆称赞G的美貌。走过十字路口,到了凯德公爵大街,街边满是十八、九世纪的建筑,充斥着古典主义风格的罗马柱圆拱门和高大的白色石头外墙,再向前一点,就是议会大厦和内阁办公厅。
钟声越来越响,距离大教堂越来越近了。
一个小小的转弯,圣米迦勒大教堂尖锐的穹顶和飞扬的拱券突兀地跃入眼帘。这个庞然大物坐落在街角,视野不算开阔,前面是三角形广场。广场上挤满了穿黑白藏蓝三色军服的陆海空方阵,一名仪仗队员站在最前方,手中举着面悬挂红地金狮子纹章的盾形旗帜——王室成员已经到来。
炮架车稳稳当当停在大教堂的阶梯下面。三十六名参加过“猎杀尼德霍格”行动的特情局前雇员身穿军礼服,头戴军帽,站在台阶两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是显出老态的五十余岁的中年人。
灵柩再次从炮架车上移下,抬柩人再度将它扛上肩膀,他们步履坚定,踏上灰白色的石阶。
教堂沉重的黑胡桃木雕花大门向两边敞开,戴眼镜,头发花白的教堂教长身着黑披风和白法袍,袖着手伫立在高高的台阶上。风乍起,棺盖上的国.旗四角鼓动飘摆,教长的袍角和披风猎猎翻飞,几欲乘风而去。
现场有成千上万人,可除了一波波荡远的钟声外,只剩下压抑的密闭真空般的安静。
嗽喘不闻。
托马斯看着灵柩在台阶上渐渐升高,他离开人群,快步跑向教堂侧门,那里有一条直通主会场大厅的狭窄隐蔽的特殊通道。
当他站到艾德娜身边的时候,才悄悄松了口气。他环视四周,教堂内的吊灯全部燃起,光辉万丈如天使降临,彩绘玻璃玫瑰窗被强光映得令人眼花缭乱,玻璃柜里,十二具穿着华丽的骨骸也不再那么阴森可怖。国王、王后和皇储分别坐在最前面特设的天鹅绒高背椅上,他们旁边是首相和各部门大臣,内阁秘书长坐在他们后面那一排的最边上。
教堂内的宾客不算多,大约只有四五百人,还有很多空位尚未坐满。A生前就默默不为人知,外国大.使和领.导人们的吊唁是想都别想了,A本人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那些曾与他共事的同僚们,在得到葬礼请柬时,也是高兴居多哀伤居少。
托马斯暗地撇嘴,真应该感谢他们没带香槟来。
那些穿黑西装黑套裙,打着黑领带,戴着黑蕾丝礼帽的绅士淑女们正嘤嘤嗡嗡地互相咬耳朵。托马斯站在第二排靠近走廊的位置,他前面十点方向坐着王室一家。他看见玛蒂尔达公主穿着黑裙,亚麻色的美丽卷发披在身后,闪烁着莹润的光彩。
“还好吗?”艾德娜压低声音问托马斯。
托马斯悄声回答:“一切顺利。”
艾德娜耸肩,轻嗤一声:“明明死亡是私事,葬礼却成了公事。”
他们不再说话了。
站在大门口的修士咳嗽了一下,嗡嗡低语如被风刮走般无影无踪。
又是寂静。
鞋跟磕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隐约传来。
宾客们纷纷站起身,转而朝着大门方向。
大门内侧两边树立着巨大的泥金彩绘圣像,是十一世纪的遗物,有部分颜料已经剥落,露出下面斑驳的木板。
天空阴沉欲雨,伊森修士高举沉重的镶金大十字架,穿着玫瑰红天鹅绒面白鼬皮大氅,第一个出现在大门内。
四十名戴白蕾丝圆领穿白袍的唱诗班成员紧随其后,缓步而来,齐声轻唱——
“Miserere mei,
Deus,
secundum magnam misericordiam tuam.
……”
是阿莱格里的《求主怜悯》。
没有管风琴,没有乐队。只有纯粹的人声——九个声部。
现在也算得上是不动声色的奢侈。托马斯想。
歌声如远古梦境,带着吹过加利利大海与山谷的风的气息,辽远空茫,缥缈难寻。
令人眷恋怅惘。
唱诗班后面跟着两位手持银烛台和白蜡烛的白衣修士,然后是穿镶银边黑披风的圣米迦勒大教堂教长,再次是头戴白色绣金冠冕、挂白羊毛缀宝石披带的首都主教和布列班特大主教。
最后是灵柩。
A先生的远房表亲哈里斯.柯林斯走在灵柩前,手捧绛紫锦垫,垫子上摆放着希利亚德勋章。他是A的遗嘱继承人,前两天刚刚得知消息从美国赶回。A先生终生未婚,没有子女,爱人早逝,父母也已去世,一些亲戚因为某些原因拒绝出席葬礼,最后只剩柯林斯一人出席。
在宾客的注视下,灵柩缓缓移动。
当G抬着灵柩走过托马斯身边的时候,托马斯敏锐地发现,他的军.帽下,一滴灯光照耀晶莹闪烁的汗水顺着鬓边滑落领口。
G目不斜视地越过他。
他们抬着灵柩,将其安放在圣坛前的黑色棺架上。然后列队退下。
歌声随之止歇。
圣米迦勒大教堂教长走上圣坛,开始回顾经过修饰改造后A先生那短暂而乏善可陈的一生。
G终于坐到托马斯身边。托马斯在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他握了握G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托马斯从西装的票兜里掏出袋巾,悄悄塞在G的手里。
G面无表情地捏了他一下。
托马斯突然想笑。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艾德娜翻了个白眼。
“……我们怀着感激之情回忆局长先生对布列班特做出的杰出贡献,在完成了他认为是正确的共同利益上的勇气、坚定和决心。”他用充溢着激情的声音再次祝福A,能够将灵魂交给上帝。
一个靠着窥.探隐.私.玩.弄.情.报勒.索政.客的同.性.恋特.务头子,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上帝?
你确定是认真的吗?
教长的话音刚落,站在圣坛后面排成两排的唱诗班歌声再度响起。
这次,是巴黎圣母乐派领军人物佩罗蒂努斯.玛格努斯创作的一首奥尔加农——《Sederunt Principes》——君王们落座。
又是拉丁文。
整个教堂大厅就是绝佳的音响,男中音仿佛汇成了一股激流,扑面而来,起伏连绵如水波动,轻重缓急高低,动荡回旋,连成一片。作为背景的歌声永远存在,然后一点一点,像是调味般地,高音加进去,低音加进去,和声加进去,第二个和声加进去。然后纠缠,盘旋,上升,下落,溅起颤抖的余韵。
继而是柯林斯先生发言。他走上台,念诵了一段圣经,取自《以弗所书第10章》:
“我还有末了的话:你们要靠着主,倚赖他的大能大力,作刚强的人。要穿戴神所赐的全副军装,就能抵挡魔鬼的诡计。因我们并不是与属血气的争战,乃是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所以,要拿起神所赐的全副军装,好在磨难的日子抵挡仇敌,并且成就了一切,还能站立得住。所以要站稳了,用真理当作带子束腰,用公义当作护心镜遮胸,又用平安的福音当作预备走路的鞋穿在脚上。此外,又拿着信德当作藤牌,可以灭尽那恶者一切的火箭。并戴上救恩的头盔,拿着圣灵的宝剑,就是神的道。靠着圣灵,随时多方祷告祈求,并要在此警醒不倦,为众圣徒祈求。”【1】
唱诗班的歌声再度响起。
接下来是首相致辞。灰白头发的男人风度翩翩,但穿着燕尾服的样子总让人怀疑他是走错场的乐队指挥。他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摊在木头书架上,托马斯简直觉得他要变出一根指挥棒捏在手里,但当他发声时,他的嗓音却意外地沉静柔和——
“你们心里不要忧愁,你们信神,也当信我。 在我父的家里有许多住处;若是没有,我就早已告诉你们了;我去原是为你们预备地方去。我若去为你们预备了地方,就必再来接你们到我那里去;我在哪里,叫你们也在那里。我往哪里去,你们知道;那条路,你们也知道。多马对他说:‘主啊,我们不知道你往哪里去,怎么知道那条路呢?’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2】
葬礼没有安排悼词,于是,首都主教做了长达十五分钟的讲话。托马斯转过头去看G的侧脸,明亮的灯光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一点汗水反射着润泽的辉光,洁净如珍珠。
☆、Chapter 36
现在,他躺在这里,作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参加属于他自己的葬礼,面对所有人共同的必然命运。
上周,议会进行了坦诚的争论,但在这里,今天,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这是个葬礼,而非悼念会。
这是调和常人同情心之地,这是超越政治辩论的真理之地,这是万物之上的希望之地。
养成讲真话的习惯、同情心,和合作的能力。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用以培养决策和部署,并给予其权力。
人生是一场战争,不断做出正确抉择,并藉此实现自由,无论物质或精神。
自然法则必然导致衰朽,但是任何葬礼的目的,在悲伤和回忆之后,都是希望。
如定义“真我”一样艰难的,是死亡。
作为人类,我们拥有成为自己的自由,可以绘制与神性日益密切的关系。我们生活中的一切爱都将变成上帝的记忆。首先是争取自由和独立,其次是自我奉献,相互依存。
我将我的殷切期望赠与你,那将使我们更加接近——谦逊如他,指引我们通往和平的彼岸。
愿主赐予他永恒的安息,与无上光辉荣耀。
阿门。
很多年后,也是这样的一个阴天。T先生在葬礼上听到首都主教几乎一模一样的致辞,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流泪,微笑,感怀,叹惋,悲喜交集。他穿着十字宫的天蓝制服与黑灰格子基尔特,穿过灯火通明的大厅,越过两边默默注视的宾客,将灵柩抬到圣米迦勒大教堂的圣坛之前,然后走回自己的位置,却没有人将自己的袋巾塞给他,带着三分小心翼翼的热切。
生命往往会设置无数巧合用以彰显神迹,就如现在。
葬礼结束,来宾纷纷告辞,迫不及待地涌出大门。托马斯走在后面,陪伴在G身边,看着初来的那四名穿燕尾服的青年抬起灵柩,再次将之装进那辆克莱斯勒殡葬车,随着一声沉闷的轻响,后备箱合拢。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