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ckerhead(恶棍)+番外 作者:赫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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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G的身后暗暗观察,虽然在座的几个中年老男人一直在微笑着寒暄,但翻来覆去不离天气和邮局,可以肯定,他们的关系糟透了。其他话题不可涉及,因为恐怕开腔就要喷出刻薄的高酸高腐蚀性毒液。
会议室里乱哄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几个秘书样的青年不停接电话打电话。
“好的,是的,先生。”
“不,还没有确定,先生。”
“是,长官。”
“我明白了,好的,夫人。”
“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长官。”
“是,已经派出,长官。”
……
G坐下,将手杖倚在椅子上,静静抽完一根烟,才问坐在一边的白发男人:“约翰爵士来过了?”
白发男人困倦地耸肩,将茶杯放回碟子里,“没,刚才只给……”他指了指坐在桌子对面的国 防次长,“打了个电话,他说要到首相府邸一趟,这种事总要知会首相——你知道,也得看他怎么个说法,虽然他还不如一个临时发言人好用。”
G压低声音:“怕什么?真到不可挽回的时候,让莱恩去对付记者,他总是无所不知,不是吗?……尤其是《首都先锋报》的那位女记者。”他看了看对面金发梳得溜光,长着一双绿眼睛的男人。
白发男人压低嗓子沙哑地笑:“那可得让他提前洗牙,起码国 防大臣夫人得如此建议。”
G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又道:“等消息吧,确切消息总得等等才能来。”
白发男人耸肩:“上帝保佑。这个月千万别再出事了,你们之间的拉锯战已经让我们这些老头儿疲于应付,人人都羡慕你们几乎不用去议会,你们之间有矛盾,却让我们出面打得热火朝天——天地良心!”
“看在上帝份上!难道之前我没到议会去义正言辞地争取我们的正当权益?”G瞪大眼睛,表情一下生动起来,简直就要竖起手指发誓,“安东尼!我隔三差五就要跑去荷里路德宫喝茶是为了什么——”
安东尼拿起茶又喝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
托马斯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他们不知所云的交谈,还觉得挺有意思,尤其是G,这时候他看起来完全是个正常人,正常的感情,正常的智商,正常的话语。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G精致的轮廓,烟雾中显得有点迷离,连那双尖锐的眼睛都缓和下来。G刚才抽烟的样子真是性感死了。
有人在不断地打哈欠,喝茶提神,秘书端来了咖啡。
托马斯接过,喝了一口,又放下了——太难喝,简直就是色素香精和毒物勾兑的化学液体。
安东尼看到了他的表情,了然地对G笑道:“又一个Taylor of Harrogate的裙下之臣。你们的薪金福利已经是最好的了,是不是,小伙子?免费公寓,免费三餐,免费茶点,三倍薪金和双倍带薪假。”
G眨眨眼:“同理,死得也最快。”
托马斯险些被呛死。
“而且我敢保证,例如像这位助理先生,如果放在行动处,不出一年,他就能荣幸地把自己名字刻在镀金的星星上。”
我好歹是警察!托马斯敢怒不敢言,在心里冲着上司比中指。
G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温和地笑:“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你也许是个优秀的职员,但问题在于——”他用白皙的指尖点点额头,“意识。”
托马斯笑了笑,心里问候G的母亲。
G 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很快接起电话:“乔治?”
对方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
G挑起眉,叹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
“19死,23伤,还有一名孕妇,现场尚未清理完毕,可能数字还会增加。”G叹息,“又是个不眠之夜。托马斯——”他站起身,提起手杖,“我们先走。”他低头安东尼轻声告别。
托马斯刚站起来,就听见对面一声冷笑:“尊敬的G爵士,难道又是内阁秘书的姘头先生第一时间送来了小道消息?”
托马斯突然来了精神,激动不已,来吧来吧!呀嘿!大戏终于要开场了!
G微笑道:“只是到工作时间而已。先生们,请容我先走一步。”他向众人点点头,又向刚才冷笑的金发男人彬彬有礼地颔首,“况且,这是布列班特,不是英 国,我既不是布灵顿俱乐部成员,也用不着做这样的人——明明是追捧俱乐部的狂热粉丝,却要勉为其难地厌恶酗酒和讨好女人。”
已经有人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了。
托马斯幸灾乐祸又同情地看着情报局长理查德.莱恩那一张美国影星般的脸上青红交错,煞是精彩。
G决然转身,将烟雾缭绕茶香弥漫的会议室抛在身后。
狭窄的走廊里空无一人,G一言不发地快速下楼,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突然用手杖大力猛击了一下地面。
托马斯吓了一跳。
G大步穿过停机坪,跳上直升机。
托马斯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坐稳,就看见G按掉手机。
G又变成了那个托马斯熟悉的冰人。刚才那个言笑晏晏的面具已经摘下来收好了。昏暗冰凉的机舱内,G的神色晦暗不明,线条尖锐冷厉的下唇微微抿起。
直升机的螺旋桨缓缓转动加速。
“停下来。”
“G先生?”
“停下。”
螺旋桨缓缓减速,停止。
G解下安全带,拉开机舱门,跳下去,黑色大衣划过一道弧线。
托马斯傻眼了。这是要回去接着打一架?
G转身,紧握着手杖,白皙得透明的面容隐没在夜色里,灰蓝色的双目灼灼地盯着他。
“托马斯,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
神烦。托马斯想。
这算什么?我只是个负责端茶倒水递文件的小助理,现在应该在公寓里自顾自地睡觉,而不是像坠入爱河的华生医生那样义无反顾地追着神经兮兮的夏洛克在午夜空无一人的小巷里狂奔。
而且这么冷。
布列班特气候诡异一如英国,都已经四月了,晚上还是冷得要结冰,托马斯只穿着单薄的西装衬衫,凛冽寒风尖锐地沿着他的衣摆袖口领口钻进去,亲吻他冰凉僵硬的肌肤。
行行好,我快要冻死了。托马斯一边疾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他哆嗦着看了看表。
凌晨一点。
G突然止步,托马斯刹车不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G将手杖递给他:“拿着。”
托马斯没反应过来,啥?
G将手杖塞到他手里。顶端的血珀手柄在昏暗的街灯下泛着幽雅的暗红,托马斯拿着看了看,难道这其实是外星人赠送的仙女棒?
……G用不可救药的目光瞟了他一眼,脱下自己的黑色双排扣枪驳领大衣递过去:“穿上。”
托马斯感觉自己就是个妞,现在正在被泡,而且是最白烂的桥段。但实在太冷了,反正又没人看见,不穿白不穿,他接过衣服:“谢谢您,老板。”
G点了下头,转身继续前行。
大衣轻柔保暖,带着另一个人清冷的气息。像冬夜的初雪温柔地飘落在脸上。
他们大概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穿过一堆崎岖如迷宫的窄巷。巷口外的大道上,路灯下静静停着一辆黑色捷豹。
G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托马斯也坐到他身边,车内充足的暖气终于让他隐约作痛的神经舒缓下来。
“贝利尔街。”
司机沉默着发动车子。黑车平缓地滑行出去,隐没在夜色里。
托马斯在首都上大学和工作的几年间,很少有时间仔细地看看这座城市,哪怕是夜晚。商业区霓虹灯和LED广告屏幕彻夜通明,目眩神迷的光影如水般从车窗玻璃上流淌而过。和熙熙攘攘的白天相比,托马斯觉得夜色中的这座城市更华丽,更静谧,更寂寞,更冷淡,更美。
车子驶过空荡荡的宽阔大街,穿过商圈,拐进一条街道,停在一盏暗淡的复古雕花铁艺路灯下。
贝利尔街是老街区,两边都是几百年前的房子,古旧的中世纪风格的小方木窗棂,灰白墙壁,铁艺围栏,窄小低矮油漆斑驳的木门,门边随意放置着盆栽和木板订成的邮筒。
G下车,三步两步上台阶,敲响其中一间房门。
拉着白纱窗帘的窗户亮着,门开了。
托马斯惊讶地睁大眼。
穿着三件套的内阁常务秘书长约翰.哈森爵士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就像一只摇晃着尾巴的狐狸。
“来得真晚啊,亲爱的。”约翰爵士说话轻声慢语,微挑下巴,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得了吧,说得你好像只有这个周五才在这里似的。”G漫不经心地走进门,托马斯忙向约翰爵士问好。
约翰爵士点点头,带着微妙笑意将托马斯打量了个遍,从头到脚,仿佛是在思考先从哪儿下嘴比较好。
G自顾自地坐到窗前的沙发上,将手杖靠在一边。
约翰爵士注视着托马斯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转过身来看到G:“勇气可嘉!竟然坐在窗前,我可不想一起床就在报纸头条看见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茶还是咖啡?”
G冷笑:“难道你没在这条街上洒满眼线?所以乔治才会跟我抱怨,说他宁愿在十字宫过圣诞。”
托马斯坐在G旁边的长沙发上,感觉自己麻木僵硬的四肢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有大脑。他环视四周,呃,这是一栋单身汉的房子,小而温暖,稍有凌乱但很干净,墙纸和沙发有点旧,墙上贴着几张过时发黄边缘卷起的英国球星海报。很明显,这里不是约翰爵士的住处,因为他和G一样,都是穿三件套的公务员,而且出身相似。虽然托马斯不知道G的家在哪儿,但他们住的地方都应该是灯火通明的古堡,大草坪,森林湖水猎场,室内装饰是精致到死的洛可可风格,奥斯曼苏丹宫里的天鹅绒靠垫,德国骨瓷,金银器皿,到处是羊毛提花地毯,走廊里挂满祖先画像和十四个叉点的鹿头,爵位一直追溯到西格伯特一世,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仪容俊雅,面色苍白,臂弯里挂一个家世相当的蓝血美人。永生永世伴随他们的,只有大堆不知所谓的头衔和乱伦通奸近亲结婚导致的基因缺陷与遗传疾病。
“我考虑的范畴从不包括瞄准镜,那是你应该考虑的。亲爱的,你明白,所谓的危险,从来都是长焦镜头和拍照手机。”约翰爵士递给他们加了冰块的威士忌。
G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不着痕迹地恶狠狠地剜了约翰一眼,随即扭头对托马斯语带讥讽地嘲笑秘书长:“你有多么心口不一,茶或咖啡?瞧瞧最后你给的是什么?”
约翰笑着举起手:“天哪,明明并非我一人就能决定的事情,我一人却要承受你的责难。”
“说责难未免太过,但是,约翰,”G举起杯子看了看灯影下流动的晶莹剔透的金黄酒液,又喝了一口,“you owe me one.”
约翰耸肩:“亲爱的——我的压力也挺大,你知道,首相是个未成年少女,他的监护人就是内政大臣,我得从监护人那儿把这个出了事只会焦虑地绞手绢的高中女学生抢到自己麾下,真是乏善可陈的工作。”他摆了个╮(╯_╰)╭的表情,“她只会说‘是,爸爸’和‘不是,爸爸’。你知道法 案通过那天他们怎么告诉我的?嗯?他们对我说:‘G的权力太大了。我有几个情妇只需要对我妻子负责,而不是对他负责。难道纳税人每年养着这些摄像头就是当狗仔爆料八卦?还是说他有确凿证据证明我的情妇和国家安全有关?如果和国家安全有关,那就请他将证据拿出来!他这是为自己的偷窥勒索行为找借口!而我根本就没有情妇,没有!’你瞧,他们天生能胡搅蛮缠。我们公务员哪一个是政客的对手?而你,亲爱的,明明你是当事人,却还要我们到议会替你吵架,吵输了又来怪我们。你应该亲自见识见识内政大臣,我敢说,布列班特的银行家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的入幕之宾……”约翰微妙地笑,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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