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几近疯狂的光彩,那色彩灿烂却混乱,让人觉得刺眼。
唐仰起头看着他,露出脖子优雅而有力的曲线。
他慢慢摘掉手套,走到宁久微的阳台下面。
那一刻,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只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分毫的显露出他此刻的心乱如麻。
“我遇到你,三年零两个月。”宁久微轻声说着,突然,解开了肩上的外套,手腕轻轻一扬,外衣就在风中翻扬了一下,然后飘落下去,消失在黑暗里。
宁久微似乎是在笑,但是没有人能够确定那种痛苦的表情是不是微笑的一种。
“我遇到你的那年,你还和我一样高......”
宁久微这样说着,语气慵懒,眼角温柔。他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挑开了腰带。然后长裤顺着笔直的腿,滑落到了脚踝。
这一刻,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衬衫。
“唐......一直以来,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工具吧......可以当挡箭牌,可以当妓女,可以当泄欲工具......对吧?”
宁久微轻声的说。
巨大的寂静之中,他的声音清晰地落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宁久微突然登上栏杆,然后在并不宽的栏杆上,站直了身体。
人群突然骚动,有女仆惊恐的捂住了眼睛。
宁久微对于下面的混乱却丝毫未闻。
他只是扬起脖子,抬起头,看着满天无尽的夜空。他高挑的身体,在那样的位置却站的丝毫不拘谨,无比舒展。
微冷的夜风中,他漆黑的头发翻飞狂舞,白色的衣角随风而鼓动,仿佛随时都会从高处跌落。这一幕,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悚美感。
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
宁久微,直直的掉了下来。
他面向天空,从高处堕落,仿佛一只美丽的水晶花瓶,仿佛一朵高枝上凋谢的白色花朵。
意料中,它将会以自己的四分五裂,以自己的凋谢零落,震碎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刺痛所有人的耳朵。
然而,这却没有发生。
世界一瞬间,只剩下寂静。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只是怔怔的盯着宁久微摔落的地方。
没有人清楚唐怎么能在一瞬间,准确的站在宁久微的掉落点,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宁久微。
唐抱着宁久微,温热的手紧紧护住宁久微,唐的后背先触到地面,还好宁久微是落在了花园里,并不是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而是松软的泥土。
宁久微压在唐的身上,因为缓冲,现在还看不到有外伤。他困难的慢慢撑起身体,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可以聚焦在唐近在咫尺的眸子上。
宁久微的眼睛里全是动摇,他眼中的神采,更加的混乱。
然后他用尽全力,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唐的脸颊。
他的指尖,也在鲜明的颤抖。
唐看着他,肺叶里一阵刺痛,但是他忍住,强压下疼痛。
宁久微开口,声音轻的只剩下微弱的吐气。
“唐......”
“让我......”
“死了吧......”
他说完,冰冷的手指擦过唐的脸颊,滑落。
一瞬间,唐猛地抱住他。
一阵火热的气息逆袭,唐不可抑制的开始咳嗽,他咳的很重,一直到嘴角咳出殷红色的血沫。
但是他只是死死地抱住宁久微。
“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带着几乎是愤怒,唐在宁久微耳边,慢慢的,兀定的,决绝的,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荆棘鸟 四十二 纯真盛开于糜烂
当希望,在躯壳的表面,逐渐的腐烂。
当绝望,逐渐蚕食暴露在无望中的躯壳。
当我们眼见到自己的皮肉,被一点一点残忍的剥落。
我们仍有一个方法。
以非正常的途径找到幸福与纯真。
那就是。
让自己——疯狂。
宁久微只是受了一点瘀伤。医生经过全面的检查,证明他安然无恙,照理来说,宁久微早就该醒过来,但是他至今仍旧在昏睡。
唐坐在他的床边,深邃的眼眶下面,是淡淡的青痕。
他的肋骨断裂了两根,不过这对他来说不过是无需在意的小伤而已。
他不理会任何人的劝说,坚持呆在宁久微的身边。
他已经害怕了。
他这一次真的害怕了。他不敢离开他半步,他害怕,只要他一转开视线,宁久微就会从此消失不见。
冷漠的年轻教父欠缺情绪的脸,隐没在了房间的黑暗中。光影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刻下深刻的阴影。
他的头侧着靠着墙壁,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连宁久微都看不到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疲惫的神态。唐慢慢抬手,温热的指尖轻轻触摸宁久微长而浓密的睫毛,然后虚晃得滑过他薄薄的眼皮,然后,缓慢的流连过他的脸,最后停在他的唇角。
他的动作那样的轻柔,就像一片羽毛,不带重量。
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他也并不是从不吻宁久微。
只不过,每一次,他只有当确定宁久微已经睡熟,绝对不会察觉时,才会悄悄抚摸他,亲吻他。
唐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与做爱相比,抚摸和接吻,倾注了太多的感情。
唐怕自己会深深陷进去,会情不自禁,会丧失自己的判断力,因此,他只能选择逃避,逃避宁久微,也逃避自己的感情。带上一张冷峻的面具,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
为了他的家族,扼杀感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紧紧缠绕在血液之中,捆住他的心,锁住它,让它跳动的如此沉重。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他不仅没有因为与宁久微保持距离而少爱他一点,反而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克制疯狂的思念和爱,无法克制自己对他的欲望。他甚至恨不得用一只金色的鸟笼把他豢养在里面,恨不得把他锁起来,永远锁在只有自己可以到达的地方。
病房的门上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艾略特推开门。
“boss。”
唐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入。
艾略特刚才对本姓派的一些成员进行了审讯,那些人集体否认了这件事,但是艾略特通过一些非常途径,还是查到了很多。
“主谋大概已经可以确定......”艾略特递给唐一份材料,“您看......”
唐指节鲜明的手指挑开那些材料,阴郁的目光扫过一行行打印字体。
“我知道了。”薄而显得冷漠的唇依旧寡言,他的眼神,更是冷的刺骨。
“他必须为了自己的行为负责。”唐说着,合上了材料,扔在了一边。
艾略特当然明白唐的意思。
他也知道,唐不会冲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会把那些家伙列为敌对对象,一步一步,精心策划,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付出代价。
艾略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宁久微。
却在一刹那,他的脸色变了。
“唐!塞伦斯他......”
唐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一下。他猛然转过头。
宁久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他疲惫的张开眼睛,沉静的看着唐,他的眼神很温柔,真的如同一潭湖水一般,柔软而脆弱。连最轻的风,都经不起。
唐看着他的眼睛,眉心微微蹙起浅浅的痕迹。
忽然,宁久微缓慢的,先是眉梢,然后是眼角,最后,随着脸部线条的柔化,自然扬起嘴角。
他笑了。
艾略特愣在原地,他从有看过宁久微这样笑过。
笑的那样纯粹,直让人想到了光,苍白,无色,无杂的光。
唐立刻就察觉到了宁久微的异样,他轻声叫了他;“宁?”
“唐。”宁久微同样轻声回答,嘴角微扬,脸上只有幸福的表情。
唐的眉峰皱起。
他的声音很低,“艾略特,叫医生。”
“是。”艾略特也隐隐约约明白了宁久微到底怎么了,匆忙得转身。
艾略特的背后,宁久微轻弱无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唐。”
“恩?”
“我要回家。”
宁久微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唐的袖子。
“艾略特。”唐喊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艾略特。
“boss?”
“去安排,回去。”
艾略特惊愕了一瞬,“但是,您的伤......”
“唐。”宁久微的声音很无力,却能轻而易举的打断艾略特。
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唐的注意力就完全挪到了他的身上。
“水。”宁久微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有点恶作剧的味道。
“唐?”
“恩?”
“我饿了。”
“唐,我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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